李楠挤过从北京到赣州的绿皮列车上狭窄的通道。他的拉杆箱拉链坏了,一碰到其他乘客,他就会不停地道歉。
一个名叫沈默的女孩跟在他身后,手里只拿着一个包,耐心地等着。他们穿过11号车厢座位,来到了一个编号为101的硬座位置坐下。
“谢谢你,真是委屈你了,”李楠说着,他费劲地把拉杆箱塞进了上方的行李架。
“我真的没抢到多余的硬座位置,不过只要20个小时,到了赣州我们就下车了。”
“只有20个小时吗”
“是的”
“嗯”
她坐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上,将包抱在怀里,紧贴着自己的大腿。她的膝盖也紧紧地贴在一起,仿佛她不想在这个世界上占用太多空间。
我想我会读一会儿书。”她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哦,没问题。”李楠说。他整理好行李箱,转身面对沈默。“我也打算自己去散散步,看看火车开走的样子。”
她手里拿着一本书,但还没有开始阅读。李楠等了几秒钟,因为他觉得应该等待一会儿。然后他走出了车厢。
他只走了一伙,就坐在了12号车厢的一个空座位上。他看着火车从北京开出。李楠回到原来的地方,不小心滑了一下。
“怎么了?”沈默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
“没事,不小心滑了一下。”
“你要不要坐一下。”
“这次旅行,你感觉如何?”李楠说着,仍站着。
“嗯,目前为止还不错。”
“你在看什么书呢?”
“《活着》,”沈默合上书,向他展示封面,但用手指保持自己的页码。“一个苦难的小说。”
李楠考虑到要转向脚尖的位置,但那一瞬间似乎不需要这么做,于是他并没有这样做。
“你的家人还好吧?”沈默问道。
“他们应该都还好,我不常看到他们,他们应该过得不错。”
“你的兄弟呢?”
“他也很好。”李楠把手插进口袋,微微点头。
“你可以坐下来。”
“好的。”李楠迅速走到沈默旁边挤一下。他的手还在口袋里,目光漫游到窗外,远处的松树缓慢地沿着地平线移动。
“所以,李楠”沈默说道。她用书签标记了页码,将书放在她的包上,包还靠在她的大腿上。
“我能问一下,为什么你的兄弟不能和你一起来旅行?”
李楠的一只手不自觉地离开口袋,挠了挠鼻子。“他死了。”
“他死了?”沈默稍微提高了声音。
“是的,而且他们不允许尸体上火车。我查过了。”
李楠觉得这很有趣,但沈默没有笑。
“但是”她说,“你刚才说他状况很好。”
“就一个死人来说,他状况还不错。他还没有腐烂或其他的什么,至少我不觉得他会。我也没有挖他出来看看。”
“他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两个星期前。”
“你还是继续这次旅行了。”沈默说。
“是的。”
“好吧。”沈默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他们之间沉默了。但是在沉默变得太沉重之前,她起身轻声说,“我要去上个洗手间。”
“哦,好的”李楠匆忙站起来。
她看着他的背影,试图了解他的想法,但她只看到他嘴角微微上扬的小笑容。“谢谢,”她嘟囔着向他道谢,然后走向厕所。
几分钟后,沈默回来了。
“我不爱你!”
“我知道,”李楠说。
“而你也不爱我。”
“是的,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为什么要把自己放在这个位置上,让我不得不绕过去,试图表现得好,不让你有假设呢?还有,你为什么要把你死去的兄弟的票给我?”
“我不知道,”李楠现在略带胆怯地说道,沈默凝视着他。“我只是想去赣州,我觉得你可能也想去。”
“但你不能这么做,”沈默说着。“如果你不知道为什么,你不能邀请我去赣州。”
“抱歉”
“如果你不爱他她,不在乎她,或者不了解她,你不能对某个人这样做”
“我关心你,”李楠说。
“但你不爱我。”
“嗯”
“我其实不太相信爱情。”
沈默停下了脚步,再次凝视着李楠。
“你不相信爱情?”
“不太相信。所以我想,你爱不爱我,我爱不爱你也没什么关系。”
“李楠……” 沈默开始说话了。她用手托着额头,仿佛希望这样可以更好地思考。然后她坐回到座位上,看着李楠,感觉自己就像一位老师,必须告诉学生并非所有孩子都想这样,但她没有说出这样的话,只是沉默了下来,时间越来越长。突然,她又站起身来,从书包里拿出书,说道:“我要去看书了。”
她走进一个空座位,就在12号车厢的前面。她的书还紧紧地握在手中,但她没有打开它,甚至没有看一眼,只是凝视着窗外,看着风景飞逝,直到夜幕笼罩,迫使她看着自己的倒影。
第二天早上,沈默只点了一个简单的面包。他吃了两口,一只苍蝇在上午8:15降落在面包上。就在李楠看着苍蝇搓动腿时,沈默走进了餐车,走到他的桌子旁,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她手中还拿着书,眼神疲惫,头发凌乱,因为她睡觉时把头靠在了窗户上。
“对不起,”她一定的沉默后说道。
“我也很抱歉。”
“不,你不用道歉。你只是想待人友好。我很高兴你邀请我一起来。”她转了转身。“我们还有几个小时要在一起,所以我们必须相处融洽,不是吗?”
“没错。”
“当然,我们也不会总是在一起的。”沈默匆忙补充道。“我想我到了那里也会自己走走,你也会这样。”
“当然。”
“是的,当然。”她重复道。
她喝了一口水,看着李楠玩着他的面包。
“你不相信爱情吗?”她问道
“不太相信。”
“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人不是那样的。我不认为我需要别人来让我完整,我也绝对不相信‘灵魂伴侣’。”
“你说过你爱过我,”沈默笑着说道。
“你当时相信过。”
“那时候我还年轻,”李楠说
列车穿过隧道时,可以看到李楠盯着车厢的窗户看。沈默正在读《活着》。突然,她合上了书,没有标记页码,将目光转向了李楠。
“他是怎么死的?”
“他?”李楠还在看着窗外。“是一场车祸在雨中。”
“你现在不想念他了吗?”
“我想念他,我并没有因此感到非常难过。我的意思是,我并没有因失去他而悲伤得无法自拔。”
“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就是没有。”
“我的爷爷去世了,”沈默说,李楠从窗户转向了她。“他是我唯一认识的已故人士,但那是我还小的时候。”
“那么,八年后你还会记得我哥哥的死吗?”
“我想会吧,”沈默说。“你不相信爱情吗?”
“我不相信这个词,我也不相信人们使用它的方式。”
“那你相信婚姻吗?你相信约会、孩子或其他类似的东西吗?”
“我不是那么古怪,”李楠说。
“但你不相信爱情。”
“我认为,一段关系只是两个人决定在所有麻烦的情况下,在一起是值得的。”
“那我为什么在这里呢?”沈默问着,露出了微笑。“是为了让你看看我是否值得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楠说。
“哦,那我在这里干嘛呢?”
“我只是想去赣州,”李楠耸了耸肩。
“我以为你也会喜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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