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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行系列】白浮行——第一章·春水生

【沧海行系列】白浮行——第一章·春水生

作者: 沧海行人 | 来源:发表于2022-07-01 22:40 被阅读0次
    这一汪春水生于此间,即将开始属于自己的旅程

          初春时节,都中洛、伊两河早已化冻。

          沛国公府上下方才发了夹衣,而一个消息同时也传遍了全府上下的人——刚从宫里回来的大姑娘院里疯了个丫头。

          国公夫人封氏的谦裕阁里听说这事,都乐开了花儿了,封氏陪嫁的杜妈妈直拍着大腿说:“这可真是,昨儿撵了张家的,我们还寻思,再想往里塞人就不容易了。没成想啊,那个刺儿头竟然就疯了!”

          封氏瞪了身边的妈妈一眼,手上的活也没有听,淡淡的问道:“大姑娘院里请了大夫去看了吗?”妈妈会意笑道:“大姑娘院儿里还没信儿呢,不行午后,老奴去瞧瞧,不成就带出去医治!”封氏看了妈妈一眼,两人会心的笑了起来。

          杜妈妈见没有外人,凑到封氏跟前说道:“夫人,可得趁这个机会,好好教教大姑娘怎么管教下人。那般无理撒泼的小娘皮都收到房里去了,这不是明着打夫人的脸吗?您原本就在前头那位的贤良名地下讨生活,这嫡姑娘头先在宫里教养着还好,如今回来了,若她再不跟您一条心,那您这些年的委屈可都白受了,我都替您委屈!”

          封氏瞪了她一眼,低声说到:“这话你说了多少回了,我心里都有数。你呀,也别出去跟人说去,让人听了笑话。”杜妈妈见自己的话被夫人听进去了,便欢天喜地的给夫人端燕窝去了。

            唐棣苑中,朱鹮和雪客刚从屋子里出来,等在外面的紫鹃便问道:“怎么样了?”朱鹮没开口,倒是雪客吩咐青蜩青蛉看好白浮,别让她出去了,便拉着紫鹃去给姑娘回话。

          “好姐姐,你倒是好好跟我说说,白浮到底如何了?姑娘好容易抓了这么个对抗继夫人的典型,这就闹成了这样,全家上下都等着看小姐的笑话呢!”紫鹃不依不饶的问。雪客看了朱鹮一眼,朱鹮也给了雪客一个眼神,雪客这才说:“白浮才喝了安神汤,睡过去了。若只是睡梦魇了,那这魇的也太吓人了……闹的这院里院外人尽皆知。”

          紫鹃跺着脚说:“这可怎么办呀?若真是失心疯了,我们又拖着不救治,又是一桩官司!夫人那边本就事事都拿先夫人说事,处处压着姑娘,这事又能让她们发挥一出了!”

          朱鹮看了她一眼,才说道:“这事还得小姐定夺。还有,”朱鹮帮紫鹃整了整绢花说道:“我知道你一心为了姑娘好,但这些话一定不要往外说,别好心却给姑娘添了麻烦才好,哪有我们私底下议论主子的份?”

          紫鹃很认真的点了点头,便跟着二人去给蒲千龄回话了。

            白浮好像做了一场噩梦一样。

            梦里,白浮看到了无数“恶鬼”,他们追着白浮索命,他们一个个眼神凶恶的瞪着白浮,质问她凭什么她能有第二次机会。白浮知道这些人都是被自己害死的,她一边吓得浑身发抖,一边扯着脖子喊着她不害怕。

          梦醒时分,却见自己的榻不知道何时被人扯了帐子,自己的手腕处还被遮了帕子,她害怕的下意识往后躲,却被抓住了腕子死死拽住。

          忙乱之中,她听见好多人说:“你醒醒,大夫……号脉”之类的话。白浮勉强自己冷静下来,才发现她们给她请了大夫,正在号脉。只听得大夫说道:“无妨,姑娘只怕是梦魇的狠了,心悸受惊,静养几日,服几贴药就好了。”

          不等白浮开口,早有先盛夫人的陪房家人郝妈妈说道:“有劳大夫了,还请外书房开方。”又对外面说道:“藏锋啊,领大夫去外书房。”

          白浮这才意识到这是姑娘给自己请了大夫医治。她躺在在枕头上,思索着蒲千龄从未对自己这么好过,每每见了面便是冷着脸面让身边的丫头婆子教训她。再瞧瞧身边聚集的不是跟着入宫侍奉的朱鹮,便是先国公夫人盛氏的陪房妈妈,得大姑娘如此郑重相待,对白浮来说还是头一次。

          郝妈妈送了大夫出去之后便回到白浮的床前对朱鹮等人说道:“姑娘说了,教你们好生照顾着,别委屈了她。回头安神的汤药好了便让她服了好好的睡着啊。”说罢便离去了。

          在白浮的印象里,郝妈妈从来都没有这么和善过,每回见了她不是叱责就是警告。郝妈妈瞥见白浮醒了时,顿时眉开眼笑道:“哟,白浮醒了,你魇着了,这一顿好闹的。现下可明白过来了吗?”

          白浮从未被郝妈妈如此轻言缓语的对待过,一时懵了神,不妨就愣住了。郝妈妈见白浮未曾回话,便继续对紫鹃说:“既然你同白浮住在一起,你就多照应一些,”

          紫鹃一边应着,一边帮白浮掖被角。白浮从未受到过这样的优待,更兼投井而死的紫鹃就在身旁,心中更加惴惴。却不想紫鹃却一心劝和白浮说道:“白浮,姑娘对你的事可上心了。你睡着的时候就来看了你六七次,眼下若不是夫人传唤,只怕还陪着你呢!”

          夫人?封氏?当初白浮将蒲千龄送到土匪窝脚底下的时候,还是封氏开了这个方便之门。白浮也是从那才知道封氏与蒲千龄不合的事。

          紫鹃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姑娘院里人手齐全,这还是先夫人留下的家人,姑娘入宫之后都快被夫人逼着国公爷发卖了去了,你可不知道这些人知道姑娘回来多高兴呢……诶,白浮?你醒了吗?”

          回头所见白浮早已闭上了眼,懵然睡去。

          谦裕阁中,大姑娘蒲千龄亭亭而立,便有风姿绰约之态,与封氏对视之时,更是气沉于心,即便久立于下,也丝毫不见颓怠之势。反观封氏,端着一碗燕窝?倒是指捻调羹,吭呲作响,小指高翘,媚态尽显,双腿交叠,斜欹寝枕,斜视睥睨,笑止其表。

          那封氏开口便笑牙见眼,对蒲千龄说道:“你这刚一回府,就摊上这么等子事,我听了都揪心得慌。虽说我是做你继母的,可哪有个做长辈的看着晚辈受罪的?不如依了我的话,将那疯了的婢子撵了,你搬来与我同住岂不好。你瞧,你父亲也少来烦我们,我那几个不入流的儿子女儿也少来讨嫌,我们二人也能得个依靠,大姑娘,你说呢?”

          现在屋外的雪客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出来。这是摆明了要拿捏自家姑娘!想进去替姑娘分辨,可又怕姑娘怪罪,只能在外气得胸中骂娘。

          不多时,只听里面蒲千龄说道:“母亲厚爱,原该在母亲膝下尽孝才是。可母亲上有诰命之身,应承宫中传召,为中宫分忧,又有父亲起居之私事;中有一府上下钱粮杂事下人差遣调派,铺面农庄料理;下中,在内又有管教弟妹之责,又有这几房姨娘照顾;外又有族中弟兄妯娌应承。此三等诸番杂事,皆是母亲分内之责,女儿既是闺中之人,便不能替母亲分忧。且女儿离宫之前,娘娘大娘娘也多有教诲嫡正之责,意在指点女儿不可以一己私欲,搅扰公府秩序,故女儿更不敢搅扰母亲。还望母亲见谅。”

          这这一席话下来,正气凛然,不堕嫡出风范,更兼出自宫中教诲,让封氏哑口无言。不等封氏开口,蒲千龄又说:“况,小婢不过是教那恶奴吓得狠了,并不是什么大病,梦魇不止,这才无状的。这恶奴还未惩戒,我们倒先将无辜受害者弃之不顾了?且不说我们家从来都只知买人,如今婢子一病便将之撵逐,只怕外头声名不好。若是有人借此参奏,断不会说是母亲为女儿清净虑,必定会奏国公府,以势欺人,因病弃下,毫无仁义等语,到时只怕……还望母亲三思。”

            蒲千龄从谦裕阁出来时,封氏的脸还是铁青的。往唐棣苑走时,刚好碰见迎头走来的郝妈妈。郝妈妈听得雪客说的正房封氏说的那些话,又听得蒲千龄说的,听得跟直念佛道:“我的好姑娘,十年不见竟长成这么能干的了,老奴还只怕姑娘吃亏,谁知姑娘,如今真是长大了,我们大姑娘也能明目了……”说着又抹起泪来。

          “白浮如何了?”蒲千龄知道郝妈妈这样便止个不住,只得岔开话题。郝妈妈立刻回说:“人但是醒了,只不过神儿还没醒过来。”蒲千龄点了点头:“带我回去歇歇吧,我累了。”郝妈妈这才扶着蒲千龄回了唐棣苑自己屋里休息。

          白浮再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一旁的紫鹃也已经睡的七扭八歪。白浮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看着这个自己住了三年,深恶痛绝的地方。

          唐棣苑,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她都记得。在那些被所有人孤立的夜里,白浮就只能对着院子里的每一株草木。只是今夜不一样,她正对着院子中的太湖石发呆的时候,忽然肩膀被人一拍。她回头看的时候,竟是拢着一见月白绣白梅风毛大氅的蒲千龄。

          将蒲千龄送到山贼窝底下的事已经过去了四五年,她以为她此生都无法再见到蒲千龄那张满是憎恶的脸。如今灯下一见,却是恍若隔世。蒲千龄风采依旧,面容三秋月,眼笼一泓泉,文采精华,令人见之忘俗。

          白浮一时看痴了,却见蒲千龄笑道:“怎么这早晚蹲在这?如今虽是春日里了,可还冷得很,怎么也没多加件衣裳?身体可好了?可还有做噩梦?”白浮这才回过神来,按规矩行了礼,又低低地回道:“姑娘不也没睡。”

          她用帕子铺在临近的青石板上,她记得蒲千龄喜欢坐在这里。白浮扶着蒲千龄坐下,白浮又问道:“朱鹮和雪客没有陪着姑娘吗?”

          蒲千龄摇了摇头:“她们都劳累了一天了,怎么能再麻烦她们。”这是白浮第一次听为尊上的人说这种话。但白浮却不信她如此仁慈,若真是如此,当初又怎么会那么苛待自己?

          但如今的白浮不再是只会抱怨的傻丫头了,她试探着问道:“姑娘有烦心事?”蒲千龄并没有防备白浮,点头说道:“自我母亲去后,这国公府里已经没有人记得她了。”

          白浮想起蒲千龄和继母封氏的关系从来不好,这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的事。白浮口无遮拦地说道:“姑娘是觉得夫人匹配不上国公府吗?”

          这话一出,蒲千龄的表情立刻就变了,立刻呵斥道:“这话不许再说!”白浮总算见到她熟悉的蒲千龄了,白浮低下眼睛说了个是。

          蒲千龄却看出白浮的伶俐,拉着白浮的手说道:“我知道你进府也有这些日子了,不想你有这样的眼见。但以后有些话,你只许跟我说。就算外面给我再大的脸子,你都要替我忍着,知道吗?”

          白浮听了这话,便半懂半不懂的点了点头。蒲千龄笑道:“我看你的身量同我差不离,明日找找我的衣服给你几身好穿,若你在我身边规规矩矩的,忠心事主,以后我也断不会亏待你。”

          白浮懵懂的点了点头。蒲千龄继续笑着说道:“过两日,广亮大师会来都中讲经,你陪我跪经去罢。”

          广亮大师,那个皇帝以国师礼相邀大师,素有张口定乾坤之称,多少达官显贵求助他改命。白浮想起自己被明王赐毒酒的事,料定自己八年后定要被明王赐死,于是在心中暗下了决心,定要去找广亮大师,求他帮自己逆天改命!

          白浮服侍着蒲千龄去休息之后,自己躺在了枕头上后,耳边听到外面化冻的春水潺潺而流。

          春水从寒冰中化而生出,一如方才离宫回府的蒲千龄;又如尚未摆脱先夫人阴影的封氏;更如本应死去如今却重生回到八年前的如今的婢女白浮。有话说天下水总归一源,只不过穿越了千山万水,平原山地,总会在某一处汇入汪洋,成就自己的一席之地。

          这一汪春水生于此间,即将开始属于自己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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