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要顾什么后果。
《锦鳞》我是条人鱼。从小跟着一个女人生活,她总是把我关在屋里,不让我出门。我以为世界就是那个屋子那么大,直到有天不知道怎么搞的,我自己竟然出了那个屋子,我才发现,不是这样的。
我异常激动。我高兴的一会是人,一会是鱼。我一会走路,一会飞在天上。但是来来往往的人看不到我,这让我很伤心。为什么会这样?我想和他们说话啊,我想和他们打招呼啊。最后我想,算啦算啦,看不到就算啦,我自己玩。我继续忘乎所以的跑来跑去,飞来飞去,游来游去。
后来听到女人不停地喊“锦鳞锦鳞”,我知道,那是她在叫我。我迅速飞到她身边,高兴的说“哎,我在这儿呢!怎么啦?”。她很不高兴的样子,她训斥我不可以乱跑,不可以出门,不可以和那些人打交道,让我立马回到屋子里。
我很难过,我说第一次出来,我想再玩会回去,况且那些人根本看不到我。她根本不理会我说的话。告诉我说屋子外面不安全,要马上回去。可是我没有觉得不安全啊。她还是把我带回屋子,门一锁,她就走了。
她每天都这样,把我关在屋里,然后不知道她干嘛去了。只有在她出现的时候才出现。回来后也不跟我讲话,总是做自己的事情。我跟她说话她也不理。但是每天进屋前她会先喊两声“锦鳞锦鳞”,等到我答应她后她才忙事。我每天都期望着她回来后和我讲述她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都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每天都期望着。每次都落空。我依旧每天期望。
直到我出去那天,再没期望过她会对我讲些什么。因为我只期望能再次出去,出去跑,出去飞,出去游,出去看。即使外面的人都看不到我,也没关系。
果然心想事成,虽然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什么是心。但是我出去了。我上天入地,飞来游去。玩久了,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注视着我,不是那个女人。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可我就是找不到也看不到那双眼睛在何处。
我不乱跑了,也不瞎飞了,我开始找那双眼睛的位置。我找不到。我停下来,我慢慢感受来自那双眼睛对我的注视。“锦鳞锦鳞,你快回来”。
女人的喊叫声吓我一跳。我猛的回过神来,扭头看到湖边芦苇深处有个人在与我对视。我确定他能看到我,因为我看到他的眼睛里有个我。我不明白为什么,难道他也是人鱼?我看不清他的身子,我不知道他是在湖里站着还是游着。我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他在看我,目不转睛的看我。好像还在对我微笑。我感受到他就是在对我微笑。
我不顾女人的叫喊,奋力朝他飞去。可不论我怎么飞,距离一直没有缩小。我急哭了,我更加奋力地飞。没用,我飞不过去。眼看女人离我越来越近。那双眼睛依旧一如往前注视着我。
后来,我能看到他的眼睛和可以感受到他存在的心脏,一起脱离了身体,朝他飞去。这次真的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身后女人的叫喊也越来越撕裂,还不停地说“锦鳞快回来,你这样我会没命的,你也会没命的”。命是什么,我又不知道,况且我才不在乎有它没它。女人懊恼不已,她哭了。可是从她的哭声里,我没有听到伤心。
慢慢,我看到我身体其他部位化成了一滩奶泡一样的白色物体。女人对着那堆物体嚎啕大哭。这时我才明白过来,她每天把我关在屋里,是想把我关大后,利用我的身体获得她想要的东西。可是她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她想要什么。她如果说,我一定会答应给她,即使我会消失,我也不在乎。可是她从来没告诉过我,连同我的期望,也没告诉过。
此刻,我和旁边这双眼睛一起看着那滩奶白色的泡沫。我没有感觉,仿佛那不是刚才我的身体。我不再看。现在,我的眼里和心里,只有那双和我对视的眼睛——那名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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