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时刻,成子打算一个人出门,她没有惊扰到两个孩子,她必须在日暮之前抵达那个地方。
咖啡只有一个人喝,窗外的樱花被昨夜的雨水打湿,樱花湿漉漉的容颜,让人怀想起往昔。
她再一次上楼,确定两个孩子还没有醒来,她在楼上停留了一会儿,却没有去看小孩的脸,她不想让自己这么做,她小心翼翼地安放着自己的感情。
车子经过一条公路,就能够看到大海,清亮的海水拥抱着海岸,破碎复又融合的浪花在岩石上留下阴湿的露痕,水泡一样的海鸟在日光下的身影,惹人生悲。
成子在海边停下车,她想在这儿走一会儿。
海平线上的一切都呈现着旧时不复的印象,成子幻想着能在这儿碰上一个人,哪怕是一个拉网的渔夫,能够向他说点什么。
当她发现海边只有自己的身影时,不由得轻笑出声。
笨拙的海鸟踩着细碎的脚步来到她的眼前,海鸟好奇地看了她一会儿,跌跌撞撞地跑远了,海鸟离去时,激起了一阵晶亮的水波。
海水不够清澄,粘稠的触感让她想起人的肌肤,万叶歌人写过的人体的暖流,就是这种感觉。
成子有些惊恐地从岩石上站起身,她的脚被濡湿了,海水非常温暖,这是古今的情死者都体验过的温度,正因为死时的感觉过于温暖,人们才不想爬上岸继续生存吧。
成子不想在海边久留了。
午前十一时,她来到了那座屋子。
浴室的冲水声告知她,屋子的主人正在等候她。
成子觉得困倦了,她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睡着,促使她清醒过来的,是弥漫整个室内的烤面包的味道。
她看到了悠子熟悉的笑脸。
“啊,这么早就把你弄醒了。"
悠子的语气满含歉意。
成子想要说什么,一阵虚脱般的眩晕感让她动弹不得,悠子动作娴熟地拿了一个靠枕,让她得以更舒服地靠在沙发上。
成子意识到,是脑贫血发作了,她没法让自己做出多余的动作,眼前的少女还是三年前的样子,美好而亲切,时光在她的身上,似乎是停止的。
枯寂的结婚仪式上,受到神灵祝福的新人,摆出温和如清水般的笑意,向每一个人点头致意,仪式产生的眩晕感让成子想要跪下来呕吐,但她竭力保持住了平静,无人能够发现新娘的眼神在游离,手指在颤抖,无人意识到这场仪式的不协调感,人们只记住了这场日暮时分,被命名为结婚式的神道仪式。
不协调感成了婚后生活的常态,他们有了三个孩子,产后虚弱与脑贫血成了她逃避丈夫的最佳理由,他们依旧保持着夫妇应有的样子,当丈夫在她的耳边说出
“同性恋"这个词时,她的笑容僵死在脸上。
两个人都明白,这场仪式完结了。
她晕倒在书桌旁,悠子在医院耐心地看护着她,成子在少女的脸上看到了阳光般令人安适的笑意。
她们在浴室里做爱,流水声掩盖了她们发出的声音,她总是令她满足,少女的身体像水草一样丰美,她能在悠子的身上嗅到草叶的味道。
她们依靠感觉存活,同性恋的原悲感,做爱时的紧张感,让她精疲力竭,她总是精力不济,而少女懂得如何护理她。
成子离开的时候,悠子为她倒了一杯咖啡。
她必须在日暮之前抵达那个地方,一个人抵达,复归孤独,她会把两个孩子接过来。
孤独与缺失,才是她的生活常态。
她会在那儿写一部新的小说,她将在日光下为小说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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