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 湖 儿 女

文 | 行之

《江湖儿女》中，巧巧为斌哥坐了五年牢。出狱后，她去找斌哥团聚。这时的斌哥，已不再是那个威风的黑帮大佬，只是个穿着廉价运动鞋，空想着东山再起的落魄浪子。

斌哥在巧巧坐牢的日子，换了女朋友。再次面对巧巧时，想说分手，却难开口。巧巧知道，如果挽留不了一个人的话，还不如大大方方地告别。在昏黄的小旅馆里，她与斌哥执手相看泪眼，了断旧情。而后只影漂泊，去到遥远的新疆，开始了自己新生活。

从此，长河落日红颜老，大漠孤烟无故交。

在欧亚大陆的戈壁上，有一种草叫「风滚草」。当干旱来临时，它就从土里将根收起来，全身团成一团，随风四处滚动。直到有一天，它滚到适合自己生长的环境，又把根扎进土里，重新发芽，开出玫红至淡紫色的花。 

所谓江湖儿女，就像这风滚草一样，哪里有缘分，就在哪里落地生根。

巧巧和斌哥，相忘于江湖，再没交集，各自生活。

十余年后，巧巧再次收到斌哥的消息。

她过得比以前好很多，见到斌哥时，才知道这个曾深爱的男人，已经瘫在了轮椅上。

长大后，我渐渐明白，如果两个人太长时间不联系，突然传来消息，多半不是好消息。我曾有位老师，十几年没联系过。我一直以为她过得应该还不错，生活得跟周围人一样。后来终于听到她的消息，是她自杀离世的消息。

我在苍梧城有个朋友叫柳杏寒，小时候去算命，算命先生说她眼角、掌心、胸口各有一颗痣，命中三滴泪，注定是红尘中漂泊的人。十四岁那年，她一天在街边听到有人在唱李白的《秋风词》，听到「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时，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

两个月后，她交了第一个男朋友，是天鹅中学的一个调皮学生，姓叶，常年在书包里藏一把菜刀。两人相处到高考前夕，那男生骑一辆破摩托车离开了苍梧城。

后来她在结婚的时候，遇见过他一次。接下来的几年，她家道中落，离婚，出车祸，他一直陪着她。等她好起来了，他又莫名消失。十年没有任何消息。

上个月，柳杏寒突然接到他的电话，要她去以前天鹅中学的操场上见他。她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看见他躺在血泊里。她抱着他哭，问怎么了。他就说，要死，也死在了你看得见的地方，没遗憾了。

她这个姓叶的男朋友，名字我已经忘了，只记得以前，大家都叫他“叶一刀”。他算是天鹅中学，最有江湖气的男生。或许，他觉得自己，就是江湖中人。

叶一刀死后，柳杏寒跟我说，人生在世，要那么多消息做什么。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以前，我挺怕失去故人的消息。总觉人事变迁，音书断绝，那该多寂寞。

慢慢地，也就没所谓了。

没有消息，也是一种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