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江北蓼花红,都是离人眼中血”,这两句诗一直萦绕在脑海里,蓼花,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美,才能入了诗人的眼,用它渲染离别。于是上网查阅,竟是它,那随处开着的,毫不避讳,毫不保留,毫不在意,像野草一样的平贱。原来它就是大名鼎鼎的蓼花。一时间,心底竟起了敬意。
在当地人眼里它还有另一个名字——狗尾巴红,花期是从初夏时节开始,宽大的绿叶衬托着红色的穗状花,就像火一般热烈奔放,不管不顾是否被嫌弃,是否被欣赏,整个夏天都是汹涌澎湃的盛放,入了秋也毫不自知,直至现在的霜降时节,才略微地有所收敛。所有和它一起燃烧了一整个夏天的野草都已经枯黄,只有它还矗立在那里,一串串的花穗已结满了种子,把花枝压弯了腰,红艳艳的,河岸边,沟渠边,甚至荒草从里,都要美的不可一世,天知地知。
旧时的江南,多是以水路交通为主,主要交通工具不是车马,而是船。江南多水,蓼花多依水而生,在迎来送往的码头堤岸更加少不了它繁茂的身影。自唐朝开始,蓼花便被视作代表离别的野花。亦有诗为证,“河堤往往人相送,一曲晴川隔蓼花”,这首诗被认为是最早出现蓼花的离别诗,作者名为司徒空。
船杳然远去,离人远去,回首望,岸边人儿依稀,遥遥的,只有繁盛的蓼花,如岸边离人心中不舍的火,红艳艳的摇摆在风里。“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一生只够爱一人啊,从此分离,相聚无期,一日不见,如三秋兮,那个送别的码头,那岸边红胜火的蓼花,此时此刻怎能不是“离人眼中血”。
可惜蓼花只懂送别,不懂离人入骨的相思。在水边长了千年,也让离人怨了千年。那火红火红的花穗呵,在风里尽情的摇曳着,挥舞着,助长了离人心底“除却巫山不是云”的不舍,让人画地为牢,欲罢不能,竟沁出了血色。
时过境迁,现代冰冷的科技让人与人的距离更近了,不必再对着江面苦苦感叹“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却让“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的相思渐行渐远渐无书,最后竟变成了一种奢侈,奢侈到只能吟诵几首古人的诗词聊以慰藉。
现代的江南水路交通已为少数,主要交通运输也早已被陆路交通取代,那岸边替人送别的蓼花也有了些许的惆怅,散落在各处,随寂寞疯长。屋后的那丛旅生的蓼花,像是一个“惯看秋月春风”的老人,隐居在水渠边,日日对风缄默。好幸运,在这晚秋九月,我终于与你相逢,那一刻,阳光像一壶浊酒,洒在你的花枝上,照在我喜相逢的心里。
蓼花,你从唐诗中走来,从宋词里走来,而我终于在连天的荒草中辨认出你前世的模样。从此邀你入梦,与你一起守望,清风皓月,相与忘形。
手机拍摄蓼花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