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记得第一次恋爱,还是上高中的时候。
他是个让我一见钟情的男孩,俊朗洒脱,渊博儒雅。作为他的同桌,我每天进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为他献上一个甜美的微笑。
他成绩优异,出类拔萃,不知疲倦的遨游在知识的海洋。而我,则永远陶醉于他的每一个神态,动作,和只言片语。我和他没有丝毫的相似之处。他热爱拼搏,我享受生活。他争分夺秒,我却得过且过。但很幸运,我们都是爱笑的孩子,彼此之间的每一个微笑,终于填满了我们之间深深的鸿沟,让两颗年轻的心牢牢凝聚在了一起。
我们一直朝夕相处,相互鼓励。初恋的感觉就像和煦温暖的早晨,清新淡雅,没有一丝一毫的污渍和杂念。上学放学,我们都结伴而行,买着一样的早餐,喝着同样口味的奶茶。在学校的时光,虽然紧张压抑,但他总会留出很多时间给我,陪着我一起聊各种明星八卦,奇闻异事,不厌其烦的完成每个我不愿意碰的作业。
我问他:“我很任性,贪玩,甚至影响了你的学业,但为什么你会选择和我在一起。”
他总是笑着说:“你就是我一直渴望的女孩,和你在一起,我才能感到真正的快乐。”
但是很多时候,快乐和前途,真的难以兼顾。我们的关系也在时光的流逝之中,变得极其刺眼,惹人耳目。我们终于被老师请到了办公室,而一起前来的,还有他的父母。
压抑的办公室里,他父母用饱含偏见的眼光一遍遍审视着着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一个平庸的女孩,一定用下三滥的死缠烂打,让自己优秀的孩子屈服。但他们不会明白,在望子成龙的高压环境之下,他是多么渴望得到更多的鼓励和安慰。
终于,我们被迫分开。我被隔离在了最后一排,而他则坐到了学霸云集的第一排。那天之后,我不再敢和他说话,每次目光相对,我们会条件反射一样刻意回避,但我相信,我们之间任然有真情在。
但直到那次,我走进教室,和他的目光恰好撞上,我对他笑了,但他没有回应我,把头扭到一边和同桌探讨着数学题。
我对他的感情在那一刻决堤,我决定从此以后,都不再理他,我明白了,我们本就是陌路人,何必久久不忘。
(二)
录取通知书拉开了崭新生活的帷幕,我整理好心情,踏入了大学的校园,一同带来的,还有那份被压抑了许久的爱。
很快,我再次坠入爱河。我将所有的热情和温暖全心全意的倾注在他的身上。我重新变成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每天都想方设法变着花样寻找快乐。
每次还在我意犹未尽的时候,谨慎的他总是很克制的告诉我,该回家了。无数个午夜的凌晨,我都在醉生梦死的梦呓中,在他温暖的怀抱里,不知不觉就到了学校,舒舒服服睡在了柔软的床上。
日复一日,我就在这样的堕落温床里度过了一个个春秋冬夏,我从不担心我的前程,毕竟离毕业还有十万八千里,第二天醒来,我依然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
他就是我的贴心小棉袄,不开心了,对着他撒个娇,生个气,心里就有一种油然而生的幸福和喜悦,我觉得,这就是爱情最本真的样子,心无杂念,全心投入,没有世俗的干扰和阻碍,拥有无限包容,也有无限可能。
但也许是我的堕落和他的优秀再次惩罚了我。他风度翩翩,举止优雅,从来不乏优秀的追求者和仰慕者,而我,只是其中渺小的一粒。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他的目光变得有些忧郁,迟疑,说话的时候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他经常迷惘的看着窗外,好像扪心自问。他开始忘记拿我的快递和夜宵,以及一些雷打不动的约定。最让我担心的,是一位女生很明显对他显露出了爱意,甚至经常无视我的存在,直接和他热情的打着招呼,死死盯着他不放。
这一切对我来说已经是赤裸裸的挑衅。
我真的生气了,直截了当的质问他,为什么不好好珍惜我们的感情。
他痛苦的告诉我,这位女生的父母和他父母是世交,她看上了自己,而两家人也早已做好了对两人未来的规划。
我觉得完全不可理喻:这是你自己的事,完全可以拒绝啊。
他哽咽着说道,他别无选择,家族的事业陷入僵局,女孩出生豪门,两家人又世代交好,也许只有通过联姻的方式,才能东山再起,重塑家族荣耀。
我决绝的将他送我的项链扯落一地,再也不理会他的苦苦哀求。这一切都是借口。我在内心深处恶狠狠的想到。这不是我想象中的爱,也不是我想象中的童话,它变得畸形扭曲,变得麻木机械,就像一只奇形怪状的昆虫,因世俗的污染和毒害变得歪歪扭扭,在世人的嘲弄和挑逗当中东倒西歪的爬行着。
这样的爱情宁可不要,也不能欺骗自己。我哭着甩开他,泪水浸透了我的衬衫,当我哭的精疲力尽了,停下来回过头看着孤独的他,他的正蹲在草丛里,费劲的寻找着散落一地的链珠。
(三)
时光总在弹指一挥间中流逝,转眼间,我已经来到了大三的尾巴,这个人生最迷惘的十字路口。
所有人,不管是挥斥方遒的学生会主席,游戏人生的宿舍宅男,还是风光无限的校园歌手,或者四平八稳的专业学霸,都开始对毕业做着最终的打算和计划。所有人都放下了自己在学校里的人设和身份,审视着那个似乎有些陌生的自己。春招秋招纷至沓来,公务员、证书考试书籍出现在了各种类型学生的桌前,考研大军每天都将图书馆和自习室堆积得满满当当。每个人都回到了最初的起跑线,开始了残酷而又艰巨的竞争。如果说大学是个象牙塔,那么塔的外面,就是社会愈加升温的大熔炉,它包围着象牙塔,提醒着里面的莘莘学子,该出来了。年级越高,这样的提醒就越来越强烈。学生就像被牵着走的木偶,不可避免的将要融入到社会的洪流。每个人都在家长的指点和老师的教导中,浑浑噩噩的寻找着最“正确”的方向。而这一次,我也不再是一个置身事外,冷眼看庸人的旁观者,我也变成了自己最不希望看到的样子。
面对愈演愈烈的考证热潮,我无法再像以前一样做着黄粱美梦。期末,当每个人都在挥汗如雨的复习着,我也不得不平复下自己那颗躁动的内心。我继续着自己恋爱的旅程,只不过这次,少了许多畅爽痛快的吃喝玩乐,我逐渐开始看重双方未来的人生规划和方向。为了在激烈的社会竞争中占据一席之地,我开始刻意地和老师建立起良好的关系,以便期末有机会取得一个理想的成绩,为自己的履历增光添彩;我也考取了大大小小必要的、不必要的入门证书,畏惧于紧张的就业形势,我和他一起,及其不情愿的跳出了原来的舒适区,开始了漫长的考考研苦修之旅。
我们做好了约定,每天起早贪黑,天不亮就起床,每天高强度的学习后,凌晨回到寝室,来不及脱下衣服就倒下睡觉,第二天在闹钟的提醒下继续战斗。这段日子暗无天日,唯一的安慰就是他陪在我的身边,我们一起战斗。
我们携手共进,一起做着看不懂的数学题,相互考着堆放密密麻麻的英语单词,我们看着一本本草稿纸被扔向垃圾箱,见证着涂满五颜六色的试卷推挤如山,也看着一本本参考资料塞满了课桌。
但我享受这样不分白天黑夜、陶醉学习的生活,因为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这是很纯粹的爱和奋斗,我们之所以这样努力,就是希望能够让爱天长地久,我渴望理想中的爱情,因为之前受过伤,因此我更加珍惜目前这样的感情和生活。
每天午饭和晚饭的时候,我舍不得离开座位,他总会带回我最爱的食物,夜深了,他会为我带来一杯香浓的咖啡,我感到迷惘,他总会温柔而坚定的鼓励我,为了共同的目标,我们一直执着前进。
这段漫长的旅程,痛苦远多于快乐,在考试未到来之前,在一次次低分的打几下,无数人开始选择结束,我会看到教室里的空位开始增多,一起战斗的伙伴越来越少,我感到很幸运,只要有爱,就能照亮一片漆黑的未来。
我开始越来越上进和上心,甚至在不知不觉中,赶超上了他的进度,我会将我的笔记借给他看,也会做好一切提醒督促他预习,也会将一些难以理解的知识点为他讲解,我甚至也联系上了心仪学校的教授,他已经答应了我,只要笔试过关,就一定让我们成为他的学生,我们的半只脚已经踏进了研究生的殿堂。但另外的造化,就需要我们自己浇刻。
他对我的关怀没有减弱半分,进入寒冷的冬天,对人毅力的考验越来越大。坚持下来的人都在争分夺秒,我更是丝毫不逞相让。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我开始察觉,他每天外出的时间开始变得更长,无论是中午还是晚上,他每次都会姗姗来迟,而每次上厕所,他都会耽误很长的时间,为了让他跟上进度,我不得不花更多的时间为他做好每一次笔记。
逐渐的,他开始从战友变为我贤内助的角色,他开始缺席图书馆的复习,久而久之干脆一天都不来。我安慰自己,他有着很好地基础,所以几天的缺席算不上什么。但随着考试时间越来越近,我终于开始感到惶恐会让紧张。我和他谈话,希望我们能继续携手共进。
他说,即便我们不能去同一个学校,但我们依然能在一起。
我摇了摇头,我不再相信异地恋会有好结果,我已经受伤了很多次,对这样的爱产生了疑问。
我心里明白,我们已经没有了回头路。为了考试,我们没有实习,社会经验几乎为零,离考试已经很近,我们只有华山一条路可以走。
我哀求着他留下,他摇了摇头,说会一直支持我。
我第一次感到了失落和无奈,望着他疲惫的身影,第一次,我想到了主动放弃。
考试最后两个月,他又突然出现,笑着告诉我,他要开始拼了。最后两个月,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考试结束。
我笑着,内心无助的哭泣。两个月,真的有效吗?
(四)
不出意外,在我的研究生生涯里,依然有我深爱的人,但逃不掉的,是那说来就来的别离。
寒冷的冬天,雨雪纷飞。
我和他站在飞机前,迎接他的是美好的前程。他即将出国,我再一次面领着分离。
他哽咽着问我,我们是不是真的无法有一个好结果。我淡然的笑着,说这是一个很好地机会,我一定会支持你。你值得更好的前程。
他还是无法释然,我不希望他为了我而放弃远方,我已经见过太多的离别,这一次,我希望他能学会放下。
飞机即将起飞,他紧紧捏着机票,若有所思。
(五)
三年后。
阳光明媚的早上,我和他漫步于河边的小道。
河水波光粼粼,一派充满爱的景象。我找到了一份稳定可观的工作,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当然,还有那个最亲爱的他。
我拨通妈妈的电话,告诉她,我要结婚了。为了这一天,我早已迫不及待。
妈妈说:“那不行,你们才谈了多久,就要结婚了?”
我骄傲地转向他,他也默契的转向我,我们俩玩笑般的相视一笑,这是我们多年以来的默契,无数次的背叛、悲伤、绝望和泪水终于在那一刻化茧成蝶,我知道他就是我一生中最值得去爱的人,无论风风雨雨,艰难困苦,我们依然坚守。
“我们恋爱,12年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