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黄了，爸妈老了

麦子黄了，爸妈老了

文|素心绿叶

五月，在北方是丰收的月份。麦子由绿色变成黄色，直挺挺的麦穗弯下了头，等待庄稼人的收割。

午饭后我去散步，被地头边的麦子吸引，看着那一地金灿灿的麦子，往事如海浪般席卷上心头。

那时，天蒙蒙亮，就被爸妈从睡梦中叫醒，我心里是不大情愿的，但还是揉着眼睛去洗漱。妈妈在厨房忙活着早饭，爸爸在院子里磨镰刀，一前一后来回磨着，发出“蹭蹭”的声音，时不时还用手在镰刀刃上摸摸，直到感觉够锋利为止。

收割麦子算是个体力活。那个时候，没有自动收割机，全靠爸妈一镰刀接一镰刀的割。他们弯着腰，一手抓着麦杆，一手握着镰刀，“唰唰”的挥动，等到够一捆时再整整齐齐地绑起来，又继续收割下一捆。太阳照着爸妈黝黑的皮肤，汗水早已浸湿了衣服，爸妈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随意擦一下脸上的汗水又继续劳作。我负责在后面捡拾他们遗漏的麦穗，更多时候爸妈都是让我坐在树荫下乘凉。

等到下午，爸妈把一捆捆麦子装上架子车，妈妈负责拉回，而我就在后面推车。来来回回要很多趟才能全部运送到家。一天收割下来爸妈也累坏了，回家到手掌磨出了老茧，肩膀也晒得脱了一层皮，腰杆更是痛得直不起来，只有我没有一丝累的感觉。

收割麦子还是个技术活。割麦子时，手抓麦杆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镰刀下去的高低也会决定麦茬的长短。爸妈收割麦子好些年，自然是经验丰富的。

有一次，趁爸妈休息，我也想去尝试下，拿起镰刀就割，结果因为用力过猛割到了腿，当时就流血了，我被吓坏了，哇哇大哭起来，爸妈也被吓坏了，自此就不准我再碰镰刀。看着爸妈娴熟的收割，我以为很简单，原来也需要技术。

麦子收完后，就是碾场。要选择在大晴天晒在院子里，爸爸拉着石磙在麦子上一圈一圈的走。烈日下，我看到石磙的绳子勒在爸爸的肩膀上，那深深的印也烙在了我的心上，说不出的疼。我不能为爸爸分担什么，只能给他早早晾好一瓶水，及时递给他。磙上十几圈后，妈妈用铁叉把下面的麦子翻上来，爸爸休息会再用石磙拉着继续走。碾场后，爸妈会把麦秸堆起来用来烧火，或者冬天用来烧炕。

碾场后，就是扬场，借助风力将麦粒和麦壳分离。爸爸站在下风头，用手里的木锨将地上的麦粒与麦壳混合物迎风扬起，风会把麦壳吹到一边去。母亲头戴围巾，手里拿一把大扫帚将麦壳扫到一边去。爸妈的配合也相当有默契。

一面一馍都来之不易，那里面隐藏着爸妈无数的汗水和辛劳。

而今，又是一年麦黄时，爸妈却老了。印象中，爸妈从来不舍得让我受累，读书时他们让我用心看书写字，工作后又让我安心工作。农忙时，他们一直都是独揽受累。而我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他们给我的自由。

这次，为了照顾姐姐我便在家里多住了些时日，这才仔细地打量起他们。爸妈凹陷的脸庞像空空的麦壳，干瘪着，那些饱满的营养为了我已经流失了太多太多。我看到桌子上放的止痛药，逼问妈妈，才知道爸爸经常腰痛，就是不肯去看医生，只是在药房买了止痛药吃。我转过身，强忍着眼泪，仰着头不让它掉下。

我没有劝说爸爸去看医生，他的性子倔，况且他有他的理由，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不花那冤枉钱，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

丁立梅说:“叫一声爸，再叫一声妈。这世上最美的语言，我怕是叫一声少一声了。但眼下我还能叫着，我很感激了。”

麦子黄了，爸妈却老了。我也心存感激，出门前叫一声爸，再叫一声妈，回家后叫一声爸，再叫一声妈。我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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