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清晨,杂志社打来电话,说中篇小说可以留用,但有几处细节需要加以修改,建议作者如果条件允许,可以到杂志社修改,以便及时与编辑沟通。
这无疑是一个让人兴奋的好消息,莫名挂了电话,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一把推开卧室的门,见唐柔正坐在床上,刚要穿胸罩,就猛地压上去,把唐柔按在身下。女人还没反应过来,内裤已被褪到脚踝,待回过神来,就是无力的娇喘和呻吟了。
“去杂志社改稿子吗?”
“想去,可是——”
“怕花钱?”
“嗯。”
“钱不用考虑,想去就去。”
有女人的支持,莫名感到很欣慰。
“要走多久?”
“可能要三五天。”
“那么长时间,在外面照顾好自己,从未出过这么远的门。”
“同学在那边开了个饭店,听说还好,可以投奔他的,正好可以小聚一下。”
唐柔从钱包里掏出一沓钱递给莫名,莫名觉得有些尴尬,低着头接过了钱,潜意识里有一种被羞辱感,这就是吃软饭吗?
不管怎么说,能去杂志社跟编辑一起打磨这篇小说,还是很激动人心的事情。
火车一路向西,外面白雪皑皑的大地上冒着冷气。这个季节出门的人不多,车厢里显得很冷清,有人在打牌,有人耳朵里塞了耳机在听音乐,摇头晃脑,有的干脆打了横儿,躺在长座上睡觉,不时翻个身,眼看要掉下去了,就是不掉。往来穿梭的是叫卖盒饭和各种零食的穿白大褂的男女,声音有条不紊,言辞合辙押韵。
车在太虚市停了五分钟,莫名又想起了方迪,如果方迪陪自己去有多好呢!他满脑子又是与方迪在一起的每一刻了。这样想着,就盯着车厢门口往上走的人,希望方迪突然出现。他又有些紧张,如果方迪真出现了,他敢见她吗?她还会理睬他吗?他那样绝情地伤了她的心,她是不会原谅他的了!莫名的眼前又浮现出了方迪小腹上那只迷人的蝴蝶,一时感觉眼前模糊,眼睛有些发热。
十几个小时过去了,列车终于驶进了祖国的首都。莫名第一次来北京,毕业那会儿,同学们都满怀豪情地奔赴各大都市了,与自己最要好的那位更是豪气干云,说一定要在北京干出点儿名堂来。现如今他过得怎么样呢?莫名一时激动起来,眼睛不错地看着车窗外,一栋栋高楼迎面倒来,像是要砸在身上,使人感觉恐惧和憋闷。这就是每个有理想和抱负的年轻人都向往的地方?他们背上行囊,告别亲人,离乡背井,只身来到这里,可是这里却往往容不下他们!
同学告诉说在站前警察厅等他,他小心地出了站,找到警察厅,却不见他的同学。正东张西望着,一个黑瘦的男人在垃圾箱旁向他招手,他没有理,那个黑瘦男人着急了,大声喊着他的名字。他凝神仔细看了看,黑瘦男人正是他的同学。他叫了一声“秋喜”,大步走了过去。
“你怎么变了这样?”
“这不是挺好,北京的太阳毒吧!”
秋喜带着他坐上了公交车,看得出,虽然来的时间不长,秋喜显然对这里比较熟悉了,说话的语气腔调也刻意模仿北京人,仿佛已经是一个地道的老北京了。
秋喜介绍着沿途的风景,得空儿询问一下同学们的消息。莫名所知不多,毕业了,各忙各的,常联系的已经很少了。他以为秋喜最后会问香草的,这当然是同学们给起的小名,那女生身上确实有一股淡淡的香草的味儿。秋喜从大学一年级就开始追求她,直到毕业了,香草的态度仍然不冷不热,秋喜才下决心来北京闯荡,要混出个样儿来给香草看。他害怕秋喜问起香草,不知道怎么答复他。秋喜每说一个名字,他的心都要翻动一次,直到最后,秋喜也没提说香草,或许他已经知道了吧,莫名想,心也稍稍放下了。
车过地坛公园的时候,秋喜拉着莫名跳了下来。指着公园的大门说:“走,咱进去看看,你喜欢文学,进去感受一下史铁生的气息。”他这么一说,莫名真的动了心,想进去看看史铁生当年是怎样在这里,坐在轮椅上思考属于他的人生的。
公园很大,因为正值寒冬,看不出活泼的气象。人不多,只有几个老人在锻炼。往里走,全是些高大的说不上名字的树木。走了一圈,仍是不能确定,哪里才是史铁生在《我与地坛》里描写的他常呆的那个地方,不免有些遗憾。
天色向晚,夜色渐渐浮上来,秋喜带着莫名离开了公园,又跳上了公交车。莫名一再问在什么地方,秋喜好像也很说不准,只是说到了就知道了。过了一会儿,莫名问还没到吗,秋喜说快了,又过了一会儿,莫名再问还要多久,秋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还得一会儿!”
首都离自己越来越远,高大的楼房变成了普通的住宅楼,普通的住宅楼又变成普通的平房。平房与平房连成很大一片,每个房子上面都有很高的烟囱,向外冒着白的烟。莫名终于忍不住了:“还没到吗?”秋喜一边站起来一边说:“到了,到了。”汽车在一块空场地上停下来,下车的人都拎着大包小包,像是从远方归来。
莫名挤下车,看到的依然是一片平房,房子都很破旧,院子里堆放着垃圾,和幻境市的棚户区差不多。秋喜在前边带路,七扭八拐地走过几条巷子,站下了,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打开两扇木板门。门被推开的时候,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像是历经了很多年月。
“不是开了很大的饭店吗?”
“是的哩!”
“饭店在哪?”
“这不!”秋喜指着前面的房子,抖着钥匙开门。门开了,里面黑洞洞的,好半天才适应过来。往里走倒还宽敞,摆着五六张方桌,十几把椅子,后面一个玻璃门,门梁上贴着手写的横幅,莫名看见上面是“厨房”二字,只是门关着,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往左走,是两间卧室,一大一小,大的里面设施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破旧衣柜;小的只有一张单人床,上面铺着旧棉被。
“生意怎么样?”
“刚来时还行,一左一右都是外地来北京打工的,有时赶时间就来我这,每天也有百十元闲钱。现在不行了,天气一冷,工地都停工了,很多外来人都返乡了,我这一天也难得进一两个人。”
“这样了怎么不回去?”
“回去?怎么回去?当初雄心勃勃地出来,要干一番事业,老家那边,还有同学们都知道我来北京发展了,也听说我开了饭店,都嫉妒我哩,灰溜溜地回去,不叫人家笑话死!”
“那就这样挺着?”
“先这样,现在还能养活自己,实在不行了再说。”
“回去发展不是一样?”
“不能回去,一是让人家笑,再者北京的机会多,不定哪天机遇就会光临我了呢!我一定要让香草看看,只有我才能给她幸福!”
“……”
秋喜终于提起香草了,莫名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你先歇着,我把厨师叫来,给咱炒几个菜,咱两个好好喝喝,毕业这么长时间,今天终于有机会在一起喝酒了!”
“你还用厨师啊?”
“没有厨师怎么显出我是老板呢?再说我哪会那手艺啊!”秋喜说完,推门出去了。
莫名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睡不着,脑子里昏沉沉的,感觉还在火车上,便想出去透透气。
出来了,站在院门口,看着远远近近高低不平的房子,房顶升起的白烟,倒觉得不真实起来。一时怀疑了,这是北京吗?这是每个年轻人,男的,女的,上过大学的,没上过大学的,都日思夜想的北京吗?竟感觉分明就是幻境,自己在做着一个很无聊的长梦了。
正胡思乱想着,看见右边一个木栅栏围起来的茅房里钻出一个女人。女人披头散发,穿着棉睡衣、拖鞋,仍能看出很胖,四十多岁,屁股滚圆,手里握着一卷手纸。女人向这边望了一眼,看见有人,怔了一下,打量了一下这个陌生的年轻人。莫名也看清女人虽胖,并且不再年轻,但是眼角眉梢仍透着风骚,叼着烟,倒有些气质。刚想打个招呼,女人却扭转头,踩着拖鞋进院了。莫名也准备回屋再休息会儿,刚转身,就听见隔壁屋里传出男人瓮声瓮气的喊声:
“快点儿,又起来了,妈的,快点儿!”
莫名忍不住好奇,踮了脚隔着墙向那边张望。就见女人吐了烟,愤愤地说:“搞,搞,一天就知道搞,也不出去赚钱,整天闷在屋子里搞,妈的!”但也快步进去了。他看见女人扭动着浑圆的屁股,不禁下身有些热火,赶紧拉开门进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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