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风回来,莫名把自己关在家里,七天没出门,把在棚户区的所见所闻所感,加工整理,揉进了自己的小说里。这个中篇大约三万字,描写了这个城市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们的生活状态。他们过着简单的生活,却开心快乐,与世无争,但同时,他们也面临着城市发展的冲击。他们本来就生活在城市的边缘,城市的规划、拆迁,将他们推到了边缘之外。他们是真正的小人物,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他一面向往着那样的生活,同时也替他们担忧着。
小说写好,却不知道该投到哪里,看着厚厚一沓手稿发愣。后来想,干脆,投就投最好的刊物。所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于是费尽周折,查到北京一家大文学刊物的投稿地址,寄了过去。信封投进邮筒的那一刻,他是有些激动的,如果能在这家刊物上发表,证明自己还是可以写下去的,所以兴奋、忐忑,还有各种不安,百般滋味,尽上心头。
稿子寄走之后,莫名索性给自己放了几天假。这些日子他实在累坏了,身体的累倒还能扛住,心累却是难熬的。这段时间,头痛发作了很多次,每每因为小说人物的一句对话、一个举动、一个内心独白,他都要仔细反复斟酌,在他的内心里,小说是艺术品,需要精雕细磨,像对待情人一样。
唐柔每日忙于工作和各种应酬,这在以前,他简直是不敢想象的,女人现在可以从容应付各种场合的气氛。他渐渐感觉两个人的距离在拉远。有时唐柔回来很晚,可能是太累了,脱了衣服,倒头便睡,两个人难得说上几句话。他原先以为女人是为了工作被迫去应酬的,现在他明白,女人是从心里喜欢这种生活方式的。她喜欢在这种交际中展现自己的能力,体现自己的价值。
莫名想不通,和女人谈过几次这个问题,女人笑他太迂腐:“也不出去看看,人家是怎么活的,就知道在家里写东西。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每个人的喜好不同,你喜欢写文字,我不是很支持你吗?我喜欢这样的生活,你也别阻拦。这又不会影响咱们的感情,我还是爱你的。”女人说得很干脆,不给他留反驳的余地。
或许女人说得有道理,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都应该有自己独立的生活,每个人都有权利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去过每一天。
周末的晚上,唐柔领着梅雨寒来家里。莫名有些惊讶,以前听唐柔说梅雨寒如何如何轻薄浮浪,没想到两人现在走得这样近。梅雨寒穿着红色毛衣,外面套一件黑色呢子大衣,下身穿紧身牛仔裤,棕色小皮靴擦得透亮儿。红色毛衣和牛仔裤把该显的地方完全显露了出来。她是漂过唇的,透着诱人的魅力。莫名从心里并不喜欢这个女人,但是碍于唐柔的脸面,只好陪着笑。梅雨寒却一脸的热情,一口一个姐夫叫着,叫得莫名有些难为情。
“你陪小寒聊天,我去买几个菜。”唐柔换了件衣服又出去了。莫名刚要说他去,唐柔已经推开门走了。他很少和陌生的女人单独相处,虽然与梅雨寒已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依然觉得尴尬。莫名问梅雨寒吃什么水果,他去洗啊。梅雨寒一边弯腰拿茶几下的电视遥控器,一边说:“香蕉吧。”红色鸡心领的毛衣坠下去的时候,莫名看见两只活蹦乱跳的兔子被罩在粉色的笼子里,一时耳热心跳,赶忙去取香蕉,脑子里却满是那对儿活泼可爱的小东西。他不想去想,可又控制不住,便认为自己可耻,是个流氓了!
香蕉拿来了,他先扒了一个递给梅雨寒。梅雨寒没想到这么个迂腐的男人还蛮懂礼节,笑盈盈地伸出嫩手来接,莫名就不敢看她的眼睛了。
梅雨寒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吃着香蕉。她把香蕉放在嘴里,并不立即咬下去,像是在含着。莫名偷偷看了她一眼,顿时觉得下身起了反应,心想这女人定是一只妖狐成精。
梅雨寒还在含着香蕉,莫名有些坐不住了,可又站不起来,女人似乎在偷瞄着他,暗自得意着。莫名觉得被戏弄了,有些讨厌这个轻浮的女人了。
“那是什么?”梅雨寒指着堆在客厅的几捆书。
“诗集。”
“诗集?你的?”女人来了兴趣,几口吃完香蕉,走过去看那些书。
“不是我的,一个文友的。”
“顾海?”
“笔名。”
“不错啊!”
“你也懂诗?”
“什么叫也懂,人家也是学中文的哩!”
“你也觉得好?”
“写得不错,不过诗歌的气场不强,写诗的一定是个带病之人。”
莫名顿时惊讶了,他没想到女人有这本事,倒有些佩服她。
“岂止是带病呢,人已经走了!这是他自费出版的诗集,托付我帮他卖了,好让世人也知道还有这么一位诗人曾经存在过。”
莫名简略叙述了老卓的遭遇,没想到梅雨寒眼圈一红,竟掉下泪来。莫名原以为她这样一个轻薄的女人不会这样多愁善感,看她真的流泪了,心里也有一丝感动。
“你怎么卖呢?”
“去了几家书店,都没谈妥。”莫名无奈地摇了摇头。
“交给我吧,我来想办法。”
“你?”
“让我为这个可怜的男人做点儿事情吧!”女人说得信心十足。
两个人正说着话,唐柔推门进来了。
“你怎么把人陪哭了?”唐柔换了拖鞋,责问莫名。
“不怪姐夫,是我自己想哭的。”梅雨寒忙从纸抽里抽纸擦眼睛。
“我跟她讲了老卓的遭遇。”莫名起身去厨房取碗盘。
唐柔很快摆开了四样菜,一盘蒜泥血肠,一碗小白菜豆腐汤,一盘茄汁青鱼,一碟茴香豆,最后递给莫名一瓶酒,叫他打开。
三个人一边看着电视剧,一边喝酒聊天。两个女人的话很多,都是交际场上的事儿,一个说新认识了一个集团的董事长,说话做事大气得很,改天给你引见,一个说那拜托你了。莫名插不上话,感觉无聊,眼睛不错地盯着电视,脑子里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停电了,酒才喝了一半。梅雨寒说点蜡烛吧,咱们来个烛光晚餐。唐柔起身去找蜡烛,莫名突然感觉腿肚上被踢了一下,不知道梅雨寒是不是故意的。
蜡烛点燃了,烛火照着三个人的脸发着暗红的光。两个女人好酒量,和莫名喝得一样多,丝毫不见醉。莫名眯起了眼睛望着两个女人,仿佛在看两只妖媚的狐。借着酒劲儿冲动起来,觉得两只狐都是自己的,如果方迪也在,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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