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礼物

不久前同事生了二胎，发了这样一条朋友圈：
“生二胎不是因为有钱，也不是因为一定要男孩或女孩，最感人的二胎解释：在这个充满竞争、人情冷漠、充满功利的年代，父母最重要的不是给孩子留下银子和房子，而是给他留下一个亲人。”
深有同感。在这一点儿上，我非常庆幸自己生在偏远的农村，等计划生育的春风吹到时，我弟已经会走路了。
他出生时，我三岁。他睡觉时，我会趴在床上看他长长的睫毛。再大一些，父母忙着自己的事业，我便背着他长大。
我妈讲过一个事情，说有一天，小弟在我背上尿了，有一个远房亲戚刚好来拜访，想要帮我把弟弟松下来，我死也不肯，担心他是人贩子。
弟弟小时候任性，撒泼打滚胡乱长大，偷喝我爸的酒，喝完还用水兑回去，出门摔台阶上把下巴磕了；三四岁背着我的大书包上学堂去，书包都能把他盖住，到了学校借口找不到厕所就回家了；有时候就在停着的卡车下面睡着了，也被我妈扔进过池塘。
我打过他，唯一的一次。记不住是什么原因了，现在脑海里仍然能记得那个画面，他就坐在我们家大门的角落，我一遍又一遍地踢他，他一声不吭，看也不看我。
老人家都说，三岁看老。他初中没毕业就踏入了社会。做过洗车员，做过木工，做过电信代理，他的梦想是30岁前退休，最爱看的书是发财经。
他一个人骑车去西藏。出发前，他征询我的意见。那时候我在北京，我没好气地问他，你有没有想过去西藏是为了什么？没有想明白的话，你去了有什么用？回来还是一样。他沉默了。挂了电话后，我又想起那年在家门口踢他的自己。梦想道路上的阻拦者大概就长我这样吧。
他还是去了。从成都出发，到达拉萨。
2012年底，我从北京辞职回来。他正在筹划着环海南岛骑行。出发的前一晚上，他突然问我去不去。我有些犹豫。第二天凌晨，他把我叫醒，单车载着我从天河客运站到广州东站。风很大，天很冷，行李很重，我也不轻，我们冻得直哆嗦。昏黄的路灯，来来往往的车辆，偶尔的路人，我们和单车，就好像这人生路，还好我们同行。
后来，我自己一个人也骑车去过拉萨，走的是滇藏线。很多人问我，为什么会去做这件事情。我都会说，因为我弟去过。走他走过的路，看他看过的景，冒他冒过的险。
一直以来，我觉得父母给过我的最好的礼物，就是我弟弟。他的学历没我高，但是他懂的东西比我多，他常常笑说自己是有N年工作经验的老司机，常常为我排忧解难；他的眼睛依旧大而清澈，睫毛依然很长，他的愿望之一是努力赚钱给他姐买化妆品，因为他姐长得太残。他是我的底气。
小时候调皮捣蛋任性不听话的弟弟，现在变成了一个懂事的大男孩，有愿意两肋插刀的朋友，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30岁前退休的梦想依然没变。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确信的就是，他会为了我拼命，而我，不舍得。我的弟弟，不奢求他以后兴旺发达，只愿他平安健康，不做违法的事情就好。我会一直支持他，随他闹去吧。

安吉和小鱼儿.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