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1.2海南谋生之“餐馆打工”

二 1.2海南谋生之“餐馆打工”

一看病生活就更加捉襟见肘，于是我在1992年年底开了一家只有60平米的火锅店。没有本钱，在妹妹和妹夫的帮助下拼拼凑凑把店支撑起来之后，就没有钱出去租房子住了。店在海口机场东路，取名“十月火锅厅”，我只请了一名大师傅，两个弟弟在厨房帮忙，我和妹妹、表妹当服务员，忙的时候把女儿放在旁边，保姆也做服务员。表妹和妹妹住到在男朋友那里，弟弟们住在餐厅里，我、保姆和女儿住在木板隔出的阁楼上。

一切都在摸索中进行，我们都没有开餐馆的经验，只是我在餐馆做了一段时间的服务员，从中学习和体会了一点点东西。所有的开支都尽量节省，除了请的大师傅，其他人都没有工资，尽管如此，这个风雨飘摇的小店要养活这七八张嘴又谈何容易啊！

刚开始的时候，店的生意还好，是自己的事情，大家都非常辛苦，非常尽心，顾客多的时候，把佳欢放在门前的小圆车里，让她坐在里边，她自己一坐就是半天，已经能够比较流利的说话了。三四岁，正是迅速成长的时候，对外界的新鲜事物也非常感兴趣，可是她从更小的时候已经意识到自己和别的孩子的差异，所以大多数她自己在门前坐着的时候，就安安静静的。我心里是难过的，也想多陪孩子玩玩，也想让她和别的孩子一样开心的跑跑跳跳，但是没有钱去检查和治病怎么办呢？我的脸上还是要充满热情的笑着，面对顾客，他们是来开心的消费的，面对弟弟妹妹们，我是大姐。如果我的精神不好，后果怎能想象？我已经二十六岁了，要担当起所有的责任啊！看着女儿，我一定要拼命赚钱，要让女儿的病好起来，要照顾好弟弟妹妹一大家的人啊！这个简单的信念，每天在我的大脑中无数次的轰炸，好象要对自己进行机械洗脑，克制自己和别人比较，因为只要一比较，我的心痛的难以自制。

长期精神高度紧张和生活不规律，加上劳累和营养跟不上，我的身体逐渐虚弱了，隐隐约约的，总是这不舒服那不舒服，可是我不能倒下，经常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以生病，也不敢去医院看病。一方面我怕去医院花钱，我的女儿还在等钱看病呢；另一方面，我很怕万一查出是什么重大疾病怎么办？治疗吧，没钱没时间，不治疗吧，自己的心里终归是不舒服，还得记挂这件事情，索性就由它去，到哪天算哪天吧。

这个时候，我经常腰疼，开始时吃一些止痛药，后来发现不管用，就喝热水或者拿枕头顶着，再后来实在不行，疼的我躺在地上翻滚，吓的弟弟很慌张。天亮以后我独自去了海南人民医院，排队的人很多，看到旁边相伴的夫妻互相搀扶着，我不禁泪如泉涌，经过检查确诊为肾结石，当医生建议我住院做手术时，我拿着病历哭泣着从楼上走下来，离开了医院，我知道肾结石是不会威胁生命的，但是疼起来就好象是要来取我的性命。

我到私人诊所拿点药吃，打几针不痛了，就对自己说不痛了说明病已经好了，但是当时是那么重的责任不允许我花那么多的时间去看病，继续工作吧。至今这个石头在我的身体里还在以稳定的速度生长，身体似乎已经习惯它的存在，不是那么疼了，我没有时间去医院做手术，但是也有别样的心情，希望对自己是一个提醒，比较那时候，今天的生活好了很多，提醒我不要忘记那样苦难的岁月，提醒我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和我当年一样辛苦而无助的人，同时也向往着在心目中白马王子的爱怜抚慰下彻底的拿掉曾经的痛，用完全健康的身心迎接美好的明天。

餐馆很小，又没钱租房子住，所以用厚木板搭个阁楼，楼下是餐馆的门面，楼上是简单的卧铺。海口气温很高，到了晚上，我和女儿住在阁楼上。蒸笼般的小阁楼上是小动物的天堂，对我们这些后来者表现了它们的主人公的姿态，经常大摇大摆的从我们身上散步过去，阁楼上一片惊声尖叫和歇斯底里的哭喊。

我原来在西安的时候，没有机会见识这些热带的珍稀小可爱有这么大个。记得刚结婚在西安的小家里，佳欢还没出生，有次我看电视时发现一只小小的老鼠跑进了屋子的，立刻大叫着跳到了床上，站在被子上指挥丈夫围追堵截那个不速之客。

但是海南的小动物很好客，也不拿我们当外人。硕大的老鼠像北方的小花猫那么大个儿，长了灰色的毛，红棕色的毛或者油黑的毛，非常胆大，绅士般安静的出现在阁楼上，瞪着眼睛竖着耳朵好奇的张望，用眼神和我们交流：“呵呵，新来的啊？”我们则会吓的魂不附体，高声尖叫，狂跳起来。最可怜的是佳欢，她也非常的害怕，有时一个人在阁楼上时，看到有小可爱经过时，只能细弱的惊叫，也不能自己逃跑，眼睁睁的看着老鼠根根胡子翘着，眼睛亮晶晶的，嘴里发出“吱吱”的歌声。

还有非常恐怖的蟑螂，传说中传播疾病和瘟疫的最恶心的使者，好象是为黑暗和死亡而生的。动物都有自己的天敌，那么我的天敌便是蟑螂，我看到它们就害怕的惊慌，就连看到蟑螂的尸体也非常恐惧。这里的蟑螂翅膀强大到可以飞翔，躯体有一个食指的长度，它们的爪子上有倒刺，抓在人的皮肤上很疼。到处都是，无孔不入，我在不断的惊叫声中成长着自己的忍耐能力。

有一次女儿和小保姆在卫生间洗澡，发现屋顶上有个像拳头那么大的黑乎乎的东西，以为是什么电源插座，随后又觉得奇怪，怎么插座安装到房顶上了呢？忽然又发现那个东西在缓慢的移动。佳欢喊：“姐姐，那是什么呀？”保姆看了看，“啊！”的大叫起来，裹上浴巾光着脚就窜出去了。佳欢这才看清，那个黑乎乎在移动中的“插座”好象还有几只长脚——蜘蛛！佳欢吓的半死，但是身体不能移动，也不敢大叫，害怕蜘蛛掉在自己身上。保姆带人来抓蜘蛛，给佳欢裹了个毛巾抱出去，然后几个男人对着蜘蛛一顿狂打。我们都开了眼界，这么大的蜘蛛原来只在动物园里看见过，它却现身说法来家做客了！

就是在这样昏天黑地的夜生活中，最怕的就是停电，停电以后非常闷热，电风扇不能用，阁楼上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在炎热的天气里，小动物也喜欢夜间活动的。漆黑中我和女儿和小保姆抱在一起，然后经常突然觉得什么东西好重的从我们身上奔跑过去了，尖叫和哭嚎声一片。也会在黑暗中触到什么小动物，是蟑螂？是蜘蛛？还是什么别的虫子？然后，它们会被刺耳的尖叫声吓跑了。

和小动物熬战一夜后就匆忙的在清晨昏着头起来，去买菜开铺------

比蟑螂和贫穷更难受的是什么呢？我很快就知道答案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