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我的表妹--婷

文/向日葵的远方

文字写于2011-11-20

我的表妹叫婷，姑妈家的孩子，只比我小一岁。小时候，我们一起度过了大半个快乐的童年，但是在后来的青春岁月里，她却病了，病成了一个傻姑娘，似乎再也清醒不过来。而我们，也就这样成了陌生人。这每每让我感到心痛，所以想要写些文字来纪念。

姑妈家靠近县城，他们那儿的人都是以卖菜为生，但是却都过着相对宽裕的生活。她家门前有一条很宽的河，河对面便是大片平坦的菜地。

小时候，我们喜欢去姑妈家，因为可以在河里晚上一整天。我和弟弟，还有表妹表弟，经常在河里捉鱼虾，捡漂亮的小石头。河边的空地上，经常有成堆的垃圾倒在那里，有时候，我们还会去垃圾堆上捡一些别人丢弃的玩具，在河水里洗干净，还当宝贝一样。长大了才知道，原来这个就叫拾荒。哈哈。

我们整天的在河边玩耍，有时候听到姑妈在菜地里喊，我们就跑过去帮他们把新鲜的蔬菜搬到河边的石头上，帮他们洗干净。回忆起来，那个场景还是很温馨的。

姑妈他们都是每天下午去菜地里挖菜，洗干净，扎成小把小把的，第二天清晨早起就去城里卖掉。那个时候，说不上为什么，我很羡慕那样的生活。那对于我来说，就是很悠闲很幸福的生活了。因为他们只要花上一早上或者一上午的时间，就可以把所有的菜都卖掉，换来花花绿绿的钞票。下午，又开始种菜，摘菜。

也因为这种生活，表弟表妹都胆子特别大，他们经常跟着姑妈一起去街上卖菜，有时候新鲜的蔬菜，站在家门口的路边，吆喝几声就可以卖出去。我特别羡慕他们这样。因为我和弟弟从小胆子就很小，可不敢做这样的事。

在姑妈家大概就是这些记忆了，所有的回忆都是围绕着那条宽阔清澈的河流。但更多的童年，表妹是在我家度过的。

相对姑妈家，我家就偏僻了许多，周围都是山。但是表妹从小就喜欢来我家。暑假几乎都没在自己家呆过，每次开学前，都是姑妈催了好几次，她才不情愿的回家。

她胆子大，人也特别活泼，见谁都能说上话，陌生人骂她，她都可以顶上几句。用我们那里的话说，就是铁嘴（没想到后来还真有个铁齿铜牙纪晓岚）。因着这样，我们跟着她一起干了不少疯狂的事。其中，印象最深的算是偷莲子了。

那时候门前的一些田野上种的都是莲藕。很多人家也是靠这个赚钱的。据说莲藕被踩过之后就长不大了。但是小时候的我们不懂这些，只是一味的想要去偷莲子，摘莲花。

每到了夏天，正是我们的暑假，也刚好是莲花开，莲子成熟的季节。看着漂亮的莲花，总忍不住想要摘一朵养在家里。摘了白色的还想要粉色的。其实拿回家没几天都焉了，然后就死掉了。

但那时候就是调皮，摘完莲花，还要摘几片莲叶，雨天遮雨，晴天就当帽子遮阳。这些还都是寻常小事，多数小孩都会这样。真正疯狂的还是我们去偷莲子。

常常都是在中午，艳阳高照的时候，大人们回家吃饭休息的时候，我们便开始行动了。表妹在这方面相当有经验，所以我和弟弟都是听她的，而她也是暴露在大人们眼皮底下次数最多的了。往往都是她深入到最深的藕田里，摘下许多莲蓬兜在裙子里，弟弟在岸边接应，负责送到躲在一边的我这里。待战果差不多了，我们就回家。偶尔我和弟弟也会下田去摘，但我们胆子小，也只敢在岸边的一些地方。

如果每次都这么顺利的话，那就算不得是疯狂或者刺激了。因为多数时候还是会被藕田的主人发现。有时候就只顾着逃命了，空手而归。大概我被大人追打的次数比较少，但是弟弟和表妹却是经常被人追到好远的地方。如果逮到了可真的是一顿毒打了。

记得有一次，弟弟被人追逐，他就躲到一家麦地里，许是太累了，就躺在地沟里睡着了。害我和表妹到处去找。他下午才自己回来。真是有惊无险。。。

表妹也有被人追打的时候，但她经验丰富，她家附近藕湖很多，从小就练出来了，最严重的一次，她还被人放在小屋子里关了一整天。

记得，有次弟弟还特意在我家墙上用铅笔画了一幅画，一个女孩，头上顶着荷叶，一手一个莲蓬，嘴里还叼着一个，一只脚在泥土里挖藕，另一只脚在折断一个莲蓬，算是对表妹的真实写照。她还气得骂了弟弟一顿。

其实那时候真正的乐趣不在于摘了多少莲子，而在于那个过程的刺激。往往带着冒险的色彩。除了偷偷摸摸逃避大人的追捕，还有一个避免不了的，就是双腿和双手受的伤，荷叶的秆子可是相当的伤人，一道道划红的小口，要好几天才能恢复原样。热水一洗，那是钻心的痛。这一点，我们当时倒是都没在意过。说明小时候，还真的很坚强勇敢呢。。。

关于小时候的她，大概只能说这么多了。真正重要的是后来发生的事。

非常不幸的是，表妹在初三那年住校，不小心从宿舍的上铺摔了下来，更悲惨的是，她和同学吵了一架，生性要强的她，或许受了些委屈，回到家又被姑妈大骂了一顿。然后就一下子神志不清了，医生说是得了精神病。这一切都很突然，那时的我正读高一。

后来妈妈回来告诉我说，表妹在医院里一直喊着我的名字。这让我很揪心。

家里谁都知道，我们小时候玩得特别好，跟亲姐妹一样，晚上都是我俩一起睡，经常说悄悄话到天亮。没话说了，我们就互相讲故事，直到睡着。我初三的时候，每次回家路过她家门前，她都站在路边给我她写的信或者明信片，都是鼓励我的话，那在当时也是我最大的安慰。她出事之前，我还一直鼓励她要考上我所在的学校。她成绩还不错，很有希望。谁知道一切变得那样的快，这让我一时接受不了。

但不知为什么，从她住院到出院在家，我都没有去看过她一次。也许是妈妈的意思，也许是高中确实忙碌起来了。等到过年她去我家的时候，她已经变得不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表妹了。头发都剪短了，穿着我之前的旧衣服，人整个的胖起来了，眼神呆滞，完全一个精神病人的模样。说话稀里糊涂，有时候还傻傻的笑。但唯一没变的是，她还记得我。

听姑妈说，她病了以后几乎都不记得任何人了，一开始连她自己的妈妈都不认识。但是她记得我。

还我记得有一次，她跟我说话的时候，我没有搭理她，因为我已经开始害怕她了，我害怕她晚上还要跟我一起睡，我怕她做出不寻常的事。那次，爸爸骂了我，说我不懂事，弟弟也说我残忍，说我很坏。我那时候也很叛逆。故意冷漠的不去主动接近她。

一直到后来高考之前，我在家复习，表妹的到来都让我感到害怕。我怕她的举动或语言会破坏了我良好的复习状态，我甚至努力的避开她。直到妈妈耐心的劝说她回去了。从那以后，表妹似乎再也没有主动的找我了。再后来的见面，都变得异常陌生。像两个陌生人一样说着客套话，再不提从前。

她陆陆续续的都在接受治疗，但是病情却时好时坏。

我上大学的时候，她有段时间好了很多，似乎变得很清醒。有一晚，她是跟我睡的。我那时候几乎以为她已经完全好了，恢复了一个正常人的生活。记得那晚，她跟我说她还想读书，我也劝说她把以前的课本再看看。我记得我说那些话的时候，眼泪湿了枕头。

我相信，如果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我们依然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的好姐妹，无话不说。我也为那几年的冷漠感到羞耻。但是我无能为力，除了她爸妈，几乎所有人都放弃了她。她终日那样傻傻的过着，年复一年的，9年都过去了。。。

我多希望在以后的岁月里，我能真心的帮她一把。可是如今，我都已经不能好好的跟她说上几句话了。过年去她家的时候，常常都见不到她。她也终究不再那么喜欢来我家了。

我们似乎真的就成了陌生人了。亲戚朋友们提到她，也只是一声叹息。似乎，她的这一辈子，真的就这么毁了。。。

可是，她的人生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啊。

愿她终有一日，能够完全好起来。即使我们再也无法恢复到从前，但至少愿她能过着正常人的生活。。。

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向日葵的远方

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努力，只是为了让自己过上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