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公元750年,杜甫写了“三大礼赋”投给了皇帝热线,投出去不久便在京城轰动一时,人们知道了“杜甫”这个名字。
张垍兴高采烈地来告诉杜甫:“杜兄,你这回该有出头之日了!皇上读了你的文章,直拍案叫绝,你就等着加官晋爵吧。”
杜甫听了自是激动万分,要知道那三篇激情洋溢的文章是他观看祭祀回来,在旅馆的油灯下几天几夜赶写出来的。里面有对大唐盛世的歌颂,有对皇上体恤民情的赞扬,也有自己对皇上和国家的一片拳拳之心,写出了心底对国对君的热爱。虽不乏溢美之词,但读来情真意切,让人心潮澎湃。
果然,不几日,他被招进殿中单独面试,这次的主考官还是李林甫。外面挤满了人,都从门缝里张望,想看看这位传说中的“礼赋哥”,一睹他的风采。
杜甫特意换上一件崭新的蓝灰色长衫前来应试。李林甫表情淡漠,简单问了几个问题,开始答卷,杜甫拿起笔来一挥而就,之后回去等消息。等来的却是让他“待制集贤院”等候分配。
满心期待的杜甫又一次从一片赞扬声中跌入低谷。这又是为什么呢?
这还要归功于李林甫。他对杜甫的这一次贸然投稿大为恼火,之前对皇上报告“野无遗贤”,这回蹦出了个叫什么杜甫的人来名动京城,这不是“啪啪”打他脸么?如果这回遂了杜甫的愿,给他封个高官,那还不会有“张甫”、“李甫”来写文自荐,到时候他怎么跟皇上交代?干脆,先晾晾这个杜甫,别让他太得意。
他明里答应皇上给杜甫安排一个好职位,暗里却把杜甫的档案束之高阁,皇上哪里能记住那么多事呢?
一转眼又是五年,朝廷任命杜甫任右卫带领曹参军。这是一个八品小官,负责守卫士兵盔甲的工作人员和管理访问控制密钥,说白了就是仓库管理员。虽然一百个不情愿,但迫于生活,杜甫接受了这个职位。
杜甫拿着微薄的俸禄回了家,可是他没有想到,家里还有更悲惨的事情等着他。
到家后看见两岁的小儿子饿死在妻子的怀里。大儿子看见他回来,指着他的鼻子质问:“你还回来干什么?我弟弟都饿死了!”
杨氏抱着小儿子在痛哭,大女儿、次子和两个小女儿也都围在母亲身旁哭泣。大女儿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她眼睛里闪着泪光望着父亲叫了一声:“父亲你回来了。”便站在一旁抹眼泪。
杨氏看见他回来,已无力说话,只是指了指怀中饿死的孩子,泪眼盈盈地说:“家中已断粮好几天了,给你写信一直没有收到回信。邻居张婶已经借给了一斗米,两斗面,现在谁家也没有余粮……”
“我寄回的俸禄呢?”
“早就买了米面,可是不够吃啊。”
杜甫呆住了,一步一步走向妻子,看着她怀中的幼子像睡着了一样,脸色蜡黄,惨白的嘴唇,瘦小的身体,明显营养不良,身上的衣服也是用哥哥的衣服改的,打着补丁。
他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滴在孩子的脸上。大儿子愤慨地说:“别人的父亲都给家里挣钱,即使不说多富贵,也能一家吃饱饭。可你呢?你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吗?一天到晚在长安城吹自己多有诗名,可是却让母亲在家里辛苦劳作。她白天下地干活,晚上还要给我们缝补衣服,你呢?你在外面干了些什么?”
杨氏抬起头望着大儿子说:“熊儿,不能这样跟你父亲说话。他在外面也很不容易。”
“很不容易?他就是贪恋外面的繁华。母亲,你还替他说话?他要是不出去也不至于让弟弟饿死,他就是个自私的人。”
杜甫心如刀绞,他在长安蹉跎十几年,为了理想和抱负,换来的就是大儿子说他是个自私的人,就是小儿子饿死在家中。
他用手抚摸着幼子那冰凉的小手,抚摸那渐渐冷却的脸庞,然后站起身,走出家门。他要去为小儿子买一副棺木。
彼时,寒风吹过他单薄的衣衫,他不觉得冷,想着自己打拼十几年,只是一个仓库管理员,连家人也养不起。他只想让寒风吹得再猛烈些,把他疼痛得几乎麻木的心唤醒。他的头发在风中被吹散,露出白发,他突出的颧骨,满是青筋的双手,疲惫和困苦深陷的眼窝,因为瘦削而显得宽大的衣衫在风中抖动。他一下子老了十岁!
在家里安葬幼子这段时间,大儿子始终没有跟他说一句话。杨氏在临行前把他连夜赶做的一双鞋交给他,叮嘱他路上当心。
他的失子之痛还没有平复,又一件大事发生了——安禄山叛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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