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无疆来到徽城,除了季节一切和他离开时没有变化,农忙的耕牛,脊背上顶着褐色的鞭痕,绿油油的禾苗在温暖的风中摇摆。他坐在马上颠颠的一路奔跑,远远的看着那片整齐的宅子,突然勒马停下。
沈去病跟在后面,看着雄姿焕发的马无疆,“将军,今天就去程府么。”
“不,改天再说。”马无疆策马往前走,“先去县里。”
马无疆和沈副官两人绕过程府往县城里去。
程府里女人变的忙碌起来,美丽帮着程太太张罗田庄的事情,去戏园的时间明显少了。屏儿上午做完了屋里的活,下午闲着没事想出去挑些野菜来,荠菜、马兰头、枸杞头、三芽菜都是不错的下饭菜,她想约迎月一起去,迎月这边走不开,只好自己挎个篮子往山野里跑。
春天的雨水滋养着大地,各种野草,野菜疯长着,油菜花已经齐腰高了,一坡一坡的绿色风姿摇曳的接到山脚连着茶园。
一小会儿屏儿就采到半篮子的野菜,边采边走不觉已经走到山沟里,好在是一片茶田,新沤下的肥还没有被泥土吃透,浮在上面。
远处有守夜人的草棚,不过是忙时派个人看着,此刻棚子里灰扑扑的,里面一张竹板床,铺着些稻草在上面,一张小小的桌子,两个条凳。
估计过几天就要安排人来住了。屏儿站在屋檐下歇歇脚,山里的风透凉透凉的吹过来,这时候再喝碗茶就更舒服了,屏儿砸着嘴吧,口渴的很。
正愁着呢,天边突然滚过来团团的乌云,低低的压在头顶,接着闪电,雷鸣,来阵雨了。屏儿闪进屋子里,撑起草棚的窗户,里面没有接水的东西,看茶田那边有颗野生的芋头叶子,赶紧跑过去采了一片,小小的刚好比手掌大点。
屏儿站在窗边接雨水,很快就拘了一小口。雨越下越大,从窗户打进来,面前的地已经泥泞了,她扔下叶子,关上窗户,用手拧着湿掉的半个袖子。
草棚并没有做墙基,雨水哗哗的落在茶田里,顺势淌进来,屏儿怕弄脏鞋子,坐在竹床上面。
雨哗哗的下着,风呼呼的刮着,草棚在风雨里晃着,电闪雷鸣的,吓得屏儿躲在床脚,好担心草棚塌掉。
外面突然有急冲冲的脚步声,听着声音,人已经到了草棚跟前,一个差不多全湿的人,鞋子上沾满了泥,外套和裤脚向下滴着水,那人站在门口甩甩头,从衣服里掏出一块方帕擦着头发上的雨水,转身进来。
草棚的光线不好,可是屏儿看到了。
“二少爷。”
“谁?”信之往里走,一下子没有适应,草棚里黑黑的,听到声音,在定神一看,信之愣在那儿。
“郭劼呢,没跟着你么。”屏儿问。
信之不知道该不该躲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二少爷,郭劼没跟着你么?”屏儿再问。
“他带人去柜上结账了。”信之说。
“今年开春雨水真多。”
信之站在泥水里,没有长牢固的野草被雨水冲刷起来,贴在信之的鞋边。
“你坐过来,地下没法站人。”屏儿招呼他坐下,再站下去,雨停了,鞋子也没法穿了。
信之默默的依竹床边挨着,好像屏儿是洪水猛兽一般。
“把鞋子脱下来给我。”屏儿说着。
信之脱下鞋子,看着坐在床脚的屏儿,和半篮子野菜。恢复过来的屏儿透着山里的活力,好像仙子一般,和草棚,和野花,和稻草铺的竹床好像一副静态的画儿。
屏儿拧干鞋子上的水,放在一边晾着,看着信之对自己发呆,不由的脸红起来。
“那天的事情对不起。”屏儿以为他还介意。
信之突然低着头,不说话了。
“不关你的事,是我太暴躁了。”
这雨似乎没完没了的下着,风也没完没了的刮着,草棚晃着晃着,突然咔擦一声,吓得屏儿抓住信之的胳膊,信之也下意识的往床脚挪过去。
“没事,应该不会塌的。”信之安慰着。
屏儿红着脸,“这雨什么时候停啊。”
她湿着的袖子半卷着,露出结实的小半截胳膊,胳膊的肤色明显比脸上要白很多,信之看着不禁摸了上去。
屏儿机警的往后一缩,“二少爷,你干么?”
外面的世界已经不是在刮风雨了,彷佛很多笑声围着他们。
屏儿看着信之的脸变红了,自己倒不好意思起来,放下半湿的袖子,低头摆弄衣角。
信之往里边靠了靠,抓着屏儿的胳膊。
屏儿疑惑的抬头,正迎上信之火热的眼神,吓得一下子闭了眼睛,“啊,”
信之贴上火热的唇,堵住屏儿嘴里发出的声音。雨声风声都在欢笑,掩盖了草棚里的一切。
屏儿想起了那场梦魇,现在的自己好像还在那场梦魇之中,那梦魇里的快活又出现了,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屏儿流着泪,是这个人,是他,就是他。于是她抛开一切去迎合,她想起姆妈说过的话:那是命里注定的,躲不掉,绕不开。
马无疆办完事情,兴冲冲的去吉庆班看戏,天已经黑了,婉拒了夜里的饭局,人都说马将军迷上了戏子,他一笑而过。
吉庆班的夜场已经开始,七点刚过,戏台上乌拉拉的唱起来,程府的包厢空空如也,马无疆找来跑堂的耳语了几句,跑堂的思量了会儿,迎着马无疆去了楼上包厢,沈副官坐在上次的座位上,包厢里似乎少了个人,两人淡淡的看戏,喝彩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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