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物语》——当我们在看侦探小说的时候,我们究竟在看些什么?
最早接触到的侦探小说(严格来说归于推理小说)可能是日本女作家凑佳苗的《告白》,森口老师面对女儿爱美的死亡没有直接告发凶手,而是选择在暗中对凶手进行疯狂的复仇。站在惩戒者的立场上,对凶手施暴,显得如此理所应当,这也是推理小说带给我的最初的震颤的魅力。那么当我们在看侦探小说的时候,我们究竟在看些什么?
《人形物语》——当我们在看侦探小说的时候,我们究竟在看些什么?“到底有谁可以断言,这个杀人凶手只要在监狱关多少多少年,就可以改写归正,把杀人凶手绑在这种虚无的十字架上,到底有什么意义?”这是东野圭吾在小说《虚无的十字架》中的一段话(ps:大家不要去看这本书,有点想仿造阿加莎的《无人生还》进行法律层面的探讨,但是太生硬并且没有触及核心)。这是他对死刑制度的控诉,而在我看来,某些时候侦探小说也是一种“虚无的十字架”。我们站在侦探的立场上,抽丝剥茧,审视全局,真相大白的一刻,不仅仅满足了好奇心,甚至会产生一种成就感。我们手中所执的就是虚无的十字架,我们没有资格作出审判,但是我们可以在心中将罪行进行划分,在那个瞬间侦探小说独有的代入感所带来的快感是任何小说都无法比拟的,而这种几乎身临其境的无比真实的代入感恰恰是由它的虚幻性带来的。
《人形物语》——当我们在看侦探小说的时候,我们究竟在看些什么?雷蒙德•钱德勒在《简单的谋杀艺术》中写道:“奇怪的是,这种中等水平的、十分平庸而又枯燥无味的小说,完全是不现实和机械的作品,同那些有这门艺术杰作之称的作品,并没有太多的不同。”好的侦探小说和坏的侦探小说并无本质区别,无非是其中添的料不同。口碑比较好的侦探小说中探讨的往往不是犯罪本身,而是类似于挂羊头卖狗肉,透过案件本身,探讨的可能是爱情(《白夜行》)、亲情(《祈祷落幕时》,口碑一般)、法律(《无人生还》)、人性(《东方快车谋杀案》)……诡计或许能让小说大卖,而这些更深层的东西才能使其在时代洪流中幸存。随着时代的进步,这种曾经潜藏在案件内部的东西被扩大化,有时甚至盖过了诡计本身。当代美国冷硬汉派侦探小说大师劳伦斯•布洛克写过《八百万种死法》,我初读完这本书感觉糟透了,在我看来这根本不能叫侦探小说,没有诡计,没有阴谋,有的只是不断的打斗和结尾处被拉出来凑数的凶手。再读,或许懂了一些,布洛克本就没有想写诡计,他写的是寂寞;纽约根本没有八百万种死法,这是侦探马修为自己准备的八百万种死法。“我叫马修,我是一个酒鬼。”写城市、写女人、写酒、写生活、写死亡、写寂寞,读到这里,我能说这本书不好吗?《八百万种死法》这个书名确实惊艳;再读,像是为了名字拼凑一本书;又读,仍是惊艳。马修是个好的硬汉,但不是一个好侦探。
《人形物语》——当我们在看侦探小说的时候,我们究竟在看些什么?口碑严重扑街的《十宗罪》相信大多数人都看过。烂吗?确实烂。读吗?读啊。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极度沉迷《十宗罪》,每天花很多时间用来和同学口述我前一天读到的杀人手法并对此进行讨伐。现在想来,我读的根本不是书,是一种陌生感。我们不作恶,也很少在生活中看见这种极度的恶。悲剧因为跨越时空的陌生感而具备了审美价值,《十宗罪》的热卖很大程度上也源自这种陌生感。代入凶手的立场,是违背伦常带来的释放与快感。又因为心中仍存有良知,才会对这种恶咋舌和批判。一面是泯灭良知的凶手,一面是心存正义的常人,游离于善与恶的边界,这正是生而为人最矛盾的所在——我们既不可能做到极度的恶,又绝非百分百的善,而书可以让我们跨过这个边界。从这个层面上说当我们读某些侦探小说的时候,我们读到的是反人格的快感。快感褪去,对于反人格的恶的反思,又引人向善。
《人形物语》——当我们在看侦探小说的时候,我们究竟在看些什么?忘了在哪里看到过的一段话:“我觉得孤独,是文史哲所有思想领域所共同的,只要对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意义有所思考的人,都会感觉孤独。”因为孤独,我们才需要身份的认同,而这恰恰是我们从侦探小说中最直观获得的。我们看人性、看伦理、看情绪吗?好像也不是。我们在看自己,置身其中无法抽身的自己。
《人形物语》——当我们在看侦探小说的时候,我们究竟在看些什么?(微信公众号:人间不正经生活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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