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勾践的那点演技

越王勾践的那点演技

作者：茅永辉

一说吴越之争，人们一定会想到越王勾践；提到越王勾践，即会联系上那个世代都在传诵的美丽故事：卧薪尝胆。

公元前491年，勾践结束了在吴国的囚禁生活，带着屈辱回到越国。他立志发奋图强，以牙还牙。他刻意给自己安排了艰苦的生活环境，睡觉时，去掉舒适的床铺，用稻草柴薪代替褥子；吃饭时，总要先去舔舐那颗悬挂着的苦胆，用卧薪尝胆来磨练意志，不断激励自己。

他让文种管理国政，用范蠡整训兵马，并采取了一系列富国强兵、报仇雪耻的措施。为了恢复和发展生产，勾践他亲自扛着锄头下地干活，并让自己的夫人绩麻织布，养蚕缫丝。他还规定7年不收赋税，使民休养生息。

为了招贤共谋复国大计，他厚遇宾客，“洁其居，美其服，饱其食”，委以重要职务。假若孤立地看这个“卧薪尝胆”，确实可以读出其中的韬光养晦和坚强不屈。古之成大事者，不唯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

说这时的勾践很励志，没错；说此举受到许多人膜拜，也没错。然而，如果将这一幕融入勾践他前后数十年人生悲喜大剧之中，置“斑”于“豹”，那么，就可以让人明显感到，这“卧薪尝胆”，其实只是勾践许多种高超演技之一。

回溯到公元前494年，吴王夫差任命伍子胥为大将、伯嚭为副将，率大队兵马，向越国进攻。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越王勾践不听范蠡的劝告，贸然出兵，与吴军展开战斗，致使越军死伤惨重，最后，勾践带了五千残兵退到会稽山，吴军继续追击，把越军团团围住。越王无奈，只得派文种岀使，选美女、携白壁和黄金等，贿赂买通了贪财好色的伯嚭，向吴国求和。

伍子胥力谏一举灭越，但夫差不听忠告，同意越为吴的属国。吴、越停战之后，越王勾践夫妇和范蠡来到吴国，住在前吴王阖闾坟旁的一间石屋里，为吴王看管放养马匹。他们着破衣，食糠菜，毫无怨言，使吴王夫差渐渐放松警惕。

勾践在吴国，对吴王处处表现出忠顺的样子。吴王车驾外出，勾践拿着鞭子为吴王牵马。有一次，夫差病了，勾践托伯嚭带着他去探病，正巧吴王在大便，他上前揭开便桶盖子，反复察看，甚至用手取而尝之，然后跪下禀告道：“臣懂点医道，恭喜大王，龙体就要康复了！”吴王很感激勾践的一片忠诚，便不顾伍子胥再三劝阻，决定放勾践回国。为了使吴王不起疑心，勾践对吴王表面上更加尊重忠顺。

向吴国进贡，从不怠慢。听说吴王要改造姑苏台，又让文种选了两颗长50寻、大20围的上等巨材送去。有一年越王谎称稻谷歉收，向吴国贷粮一万石。夫差不顾伍子胥反对，如数出借。第二年，越王归还的稻谷颗粒十分饱满，吴王又命令全国农民用来当籽种，结果误了一年的收成。

原来，越国的这些稻谷是蒸煮过后晒干的，蒙在鼓里的夫差还以为是两国水土不适造成。到了公元前484年，吴王夫差兴兵伐齐，伍子胥表示反对，他认为越王勾践图谋报复，才是吴国的心腹之患，而齐国远离江淮，再强大也不构成对吴国的威胁。

夫差不予理睬，还故意闭着眼睛不听。吴伐齐告捷，勾践带了礼物前来祝贺，博得吴王的欢心，特地赏给了一块封地。与此同时，素与伍子胥不和的伯嚭，乘机给吴王馋言诬伤，终使夫差感到伍子胥越发碍手碍脚，赐予宝剑，逼伍子胥自尽。

吴越之地，就像一个大舞台，勾践在此舞台上尽情展现其旷世演技，而这场大戏的导演兼助演，正是范蠡和文种。不过，天底下的普遍规律是，再大的戏终归会谢幕，再好的演员、再超凡的演技，总会有演不下去，或者说不想再演下去的时候。

公元前482年，越王勾践趁吴国精兵在外，突然举兵伐吴，直捣吴国都城，俘虏吴国太子，放火烧了姑苏台。勾践和范蠡商议认为，吴国实力尚存，一时很难灭吴，便行退兵。又过了4年，越王再次发兵，向吴军发动猛攻，吴军全线崩溃，夫差走投无路，在多次向勾践求和遭拒后，拔剑自杀。至公元前473年，越灭吴。

此时，勾践不再是从前的勾践；感觉已称霸一方的勾践，不再那么依仗出众的大臣、得力的干将。军事上帮勾践谋划战略的范蠡，行政方面替勾践治国安民的文种，前者洞明世事，早早借故离开越国到了齐国，并给后者写信告之“飞鸟尽，良弓藏；狡免死，走狗烹”，文种看信后并未选择离开，只是称病不上朝。即便如此，勾践依然没放过，仍赐剑于文种，令其自尽。一个并无确切记载的说法是，夫差赐伍子胥和勾践赐文种的，是同一把宝剑。

最后不妨多说几句。之前那个同伍子胥一道协助吴王阖闾，在吴楚之争中大显神威的孙武，怎么不见了踪影？原来，孙武如范蠡，敏锐感觉到吴王阖闾在胜利后飘飘然、昏昏然，于是借口探亲离开吴国隐居了起来，好比当年生怕留在齐国受家族谋反牵连，偷偷跑到吴国置身田园一样。否则，其结局应该不会比伍子胥好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