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的童年禁忌

文/青山若夫

千百年来，奔流不息的刘家河带着一个个刘家村的故事一路奔向乌江，汇入长江，直至奔流到海不复回。

那些生发于乡野的故事，那些美好的童年禁忌，也裹挟在滚滚的洪流中，一路东去，流入历史的长河里，流进刘家村人的回忆里。

乡野的时光是奇幻的、美好的、难忘的。乡胞们为了唬住那些调皮的孩童，立下了太多的童年禁忌，以至多年后，我们心中都还有一份敬畏、一份好奇，但更多的则是为他们的淳朴和智慧会心一笑。

1.

小时候，吃猪蹄是童年禁忌之一。

大人们说，小男孩吃猪蹄了长大后便找不到媳妇儿。那时，在贫穷的乡野，美食的诱惑远远大于媳妇儿的诱惑，总还是会偷偷尝试。不吃不要紧，一吃才发现，原来猪蹄竟是如此美味。美食入嘴，便早把娶媳妇儿的事忘在九霄云外了。

不过，也因争抢这美食挨过不少打。印象里，最深刻的一次是与父亲争抢猪蹄。那年，父亲为了创收，在种完自家的田地后还租了不少别人的庄稼地。农家人的生活是非常清苦的，繁重的体力劳动让人身心俱疲。

母亲为了犒劳他，专门把过年过节才会煮的猪蹄提前炖了。而年幼的我，在美食面前，早已忘记了辛劳的父亲，忘记了这个乡野代代相传的禁忌，争抢着要吃猪蹄。最后被母亲一顿暴打，我夺门而出，跑向大雨中，又被追回绑在了柱子上。

母亲是心疼我的。他虽打了我，但看我淋了雨，没吃好饭，便哄着我，说猪蹄汤更好喝，让我换上干衣服吃了饭。最后一腔的怒气，消融在了母亲的爱里。

多年后，和父亲聊起此事，他哈哈大笑，说早已忘了那一茬事儿。原来不让我们吃猪蹄的真实原因，除了美味以外，还因猪蹄部位的小骨头多，怕我们卡着。而当我们懂得这个道理时，猪蹄早已是农家人的餐桌上最寻常之物了。当年争抢食物的孩童也已远走他乡，见面成了一年最珍贵的礼物。

2.

关于禁忌，吃饭时似乎是最多的。

在农家人的饭桌上，饭前不能敲碗，不然会被说成是叫花子，会破了家运。吃饭的时候，筷子不能插在饭上，老辈子们认为那是祭奠逝者的举动，会有不祥之兆。

在我家里，小孩子还不能说吃了几碗饭。小时候，为了展示自己能吃，我们一众孩童总会比比谁吃得多，但每次数出自己吃了几碗时都会被祖母狠狠瞪上几眼，然后呵斥。后来才知，老辈子们认为数自己吃了几碗，是不吉利的。因为“数碗”和“数完”谐音，是指走数尽了的意思。大抵，对于走过那个战火纷飞、缺衣少粮的老人们来说，那时的生活是无比幸福的，所以他们很珍惜来之不易的生活。

那些看似严肃的禁忌里，包含了太多农家人的敬畏、珍惜以及对孩子行为习惯的教育。

3.

最让人难忘和捧腹的童年禁忌，还要数不能看异性尿尿，否则会长“针眼”。

农家的孩子，小时候不分男女，常常打闹在一起，加之年纪尚小，哪有性别之分。故而常常出现尿急了，都一起去为大自然送去天然的肥料。性教育缺失的乡下，山民们还是想出了很好的办法。

似乎从每个孩子懂事开始，不能看异性尿尿这个禁忌便刻在我们的脑海里。因为都怕长“针眼”，都怕眼睛红肿、流脓，更怕其他人的耻笑。

也因“针眼”一事，我们还赶走了一位同学。刚上一年级时，班上有一位男同学得了“针眼”，我们一众孩童便每日奚落他，说他是看了女孩子尿尿。然后，所有的同学都疏远他，最后他不得不转往其他学校就读。

如今，早已想不起他的名字和样貌，即便遇见，倘若聊起当年往事，想必也会相逢一笑泯恩仇吧。毕竟，那时的我们都太过无知，太过童真，太过相信那些荒诞离奇的禁忌。

而回首望去，那些逝去的童年禁忌里，却有着值得我们回忆一生的敬畏、温暖和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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