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婆道:“万事都得脚踏实地,想得方圆周到,干得稳固坚实,一步三回首。当吃的就吃,不当吃的就别上口。我们夫妻在这里,不是住一天两天的,你说怎的!”蛇公听了叹口气道:“这般谨小慎微,胆小如蚁,也是缺口福哉!”
蛇婆看讲不通蛇公,只好敷衍道:“那待我弄清情由再说吧!”说罢就再三叮咛道:“我走了,须好好管住这厮!”
你道蛇婆为什么这般小心,原来这妖婆从法通嘴中,听得有个什么静姑将来要报仇,所以这下急于想前去探听虚实,但福州路远山遥,人地两生,不知怎个找寻。这蛇婆刁钻恶毒,就设法跟踪法清,生怕被他洞灵眼看穿,赶紧化作黄蜂远远盯住法清,悄悄跟在后面。法清是洞灵眼,但有个漏洞,只能看穿前面的东西,象蛇婆这样潜伏在后面,悄悄跟着,法清就不注意了。
蛇公给蛇婆抢白了一顿,就是转不过弯来。上手的宝贝不吃,让嘴生锈,想得通吗?况且这个宝贝正是壮年,白嫩嫩的,不要说上口,就是看看也流口水。心想:莫非妇道人家心地狭窄,想瞒老公独自吃。刚才说东道西,山南海北,什么防后路,看风势之类,不过是想支开我,趁我不在家,独个儿吃个爽快!好,你瞒老公吃,我先下手为强,来个瞒老婆独自吃,待我先吃了这个宝贝再说。那蛇公一下推开铁丝罩,就把活生生的法通扯得四分五裂,吃个干净,仅剩下一堆白骨。
法清挑着神担晓行夜宿,走了好多日子。将到门口时,他想,一路上都没吃到酒肉,如果一进门就报凶信,一家哭哭啼啼乱成一团,老酒喝不成,肉块吃不到,多煞风景!于是,他出了个主意,待回家后,老酒烂肉吃足,饭吃饱,再拿出血书。法清一到门口,父母双亲、嫂嫂林氏和妹妹十四一见到法清,喜从天降,一家大小忙把他迎了进来,急急问道:“怎么,你大哥还不回来?”法清道:“大……大哥捉住好大的南蛇,古田百姓欢天喜地,挨家挨户,你拉我扯,拉他吃酒吃肉,脱不了身。不久会有古田县官儿,抬轿敲锣打鼓,送他回来!”一家老少听说法通除蛇得胜,个个笑逐颜开。
这时,那妖蛇化的黄蜂也跟着法清飞进门来。黄蜂飞进后房,忽听得叮叮咚咚的弹琴声音,就循着声音飞进房去,只见一个姑娘正在弹琴,那妖蛇料定是陈十四,就整天守在闺房,看她动静。
陈法清躺在椅上直嚷:“快……给老酒暖五斤止渴,咸肉煮三斤下酒,白米饭烧三升填肚,饿得好苦呵!”王氏、林氏连忙倒酒、切肉、做饭。不一会饭熟、肉烂、酒热,一端上桌,那法清就狼吞虎咽起来。一锅饭吃光,还叫再添。
法清吃得酒足饭饱,才从衣袋里摸出法通血书,呜呜咽咽大哭起来。开头家里人还以为法清酒醉说胡说,可一见法通亲笔血书,才大吃一惊。只见血书写道:
父母大人:
不孝儿古田除害,惨遭蛇毒,万望静妹立志往庐山学法,雪此血海深仇!
儿法通顿首百拜
全家人看了法通亲笔血书,才知道法通遭此惨天大祸,一时愁云蔽天,日月无光。林氏一见血书,大叫一声:“夫君啊!你死得好苦呵!”就昏倒在地。上元夫妻捶胸顿脚,哭哭啼啼,指着法清大骂道:“法清呆儿,这般祸事还吃得下酒饭!当初就叫你别去,哪知你会干出这般蠢事来!”
林氏哭得象个泪人。静姑、王氏再三苦劝道:“人死不能复生,还望嫂嫂保重身体要紧!”林氏哭道:“我的夫君呵,当初出门,乌鸦大叫三声,想不到今日果然生离死别。夫君呵!你在哪里,你在何方……”只哭得死去活来。一家大小,个个伤心,哭得凄惨之至。
可那法清照常嘻嘻哈哈,吃酒嚼肉,没半点心事。上元夫妻着实看不下去,责骂道:“畜生,当初你不去,法通儿也死不掉!” “老……老贼!爱的偏死了,不爱的偏活着!”法清三步两脚出门而去。
上元夫妻气得追了出去,想教训他一顿,跑得太快,被门槛一跤绊倒。法清拍掌大笑道:“四脚翘天,老牛耕田!” 陈十四连忙扶起父亲,劝慰道:“老爹,二哥就这么股蠢脾气,你从小养大他,还不知道吗?老爹年迈岁高,还以身体为重!”经这么一劝,上元也只好作罢。
自从法通死于南蛇,陈十四立誓要上庐山学法,为大哥报仇。她一天数次对母亲说:“娘,女儿誓要为大哥报仇!” 葛氏劝慰女儿道:“我女年轻岁少,怎好单独出门!”陈十四回到闺房,高声大骂道:“南蛇怪呵,活妖精,我十四年小志大,总有一天将所有蛇精除灭干净!”
那南蛇婆这几天正躲在十四闺房外面的槐花树上,偷看动静。这下听到十四立志要上庐山,学法除灭它,不觉怒气冲天,想一下闯进闺房咬断十四咽喉。正当闯进闺房时,观音大士早差遣金刚,一锤打走蛇婆。
蛇婆被金刚一锤打得疼痛难熬,连忙化阵妖风,忍痛逃回蛇太洞。蛇公率领众小妖迎接蛇婆进洞,只见蛇婆满脸愁云,蛇公陪着笑脸道:“贤妻这么愁云满面,莫非嫌我等没有远接吗?”那蛇婆发怒道:“老贼,谁要你远接,差点连命也断送了!”
蛇公陪着笑脸问她为什么,蛇婆就将到陈家查探十四真情,险些被金刚一命断送等事,一一说了。
蛇公听了,忙问道:“十四是什么样人?”蛇婆就将陈十四怎样立誓上庐山学法,说给蛇公听,并轻声附耳,对蛇公道:“看来法通这厮,骨头硬,有人支撑。闹不如静,硬不如软,还是先打退堂鼓为妙,从速放还法通,好解冤释结,免得以后麻烦。”一席话,听得蛇公两脚发抖,脸孔变色,慌慌张张地道:“不瞒贤妻,你一出门,法通就被我吃得只剩一副骨架了!”
“那还了得,你真的已将法通吃了吗?”蛇婆神情紧张地问。
“一点不骗你,确实一吃掉哉!”
“苍天,不好了,一旦陈十四庐山学法回来,蛇太洞一定会给踏成尘埃!”
蛇公不觉哈哈大笑起来。蛇婆奇怪地问道:“人家痛也痛死了,你为什么还哈哈大笑?”蛇公道:“这叫聪明一世,懵懂一时,你不会先下手为强吗?你对陈十四怎般模样,已很熟悉,凭你本领,可以化个假十四先走一步,上庐山学得法来,还怕十四这丫头甚事!我是为你上庐山笑哉!”
蛇公一番话,说得蛇婆心里开花,伸舌动唇道:“想不到实心人也会施出这般花样来,真乃妙计,但等庐山学法回来,我夫该记大功哩!”蛇公道:“夫妻份上称什么功劳,三五十五,五三也十五,倒来顺去都是十五,你好不就是我好?”说得蛇婆哈哈大笑。
那蛇婆伸头吐舌,缩颈摆尾,整天在洞内迂回游动,揣摩着陈十四的容貌模样,举止行动,言谈风采。经过一番苦思熟虑,就命小妖找来一条木炭,寻一块光秃石壁,凭忆想描画起陈十四来。原来妖婆做一切事,都那么细细腻腻,绝不轻易冒失。她先把陈十四画出模样,让自己看个满意,再征求蛇公和众小妖意见,加以修改,到大家都认可后,才依据画儿,摇身变出一个陈十四来。说也真象,不要说音容笑貌,移步弯腰都一样,就连那吃喝梳洗,弹琴写字,咏诗作对,飞针引线,都和静姑共个模子铸出一般。接着,蛇婆又派出得力小妖,去查勘庐山道路,有哪些溪流绝涧,峻岭险峰,连那庐山师父师母的脾气、习性、嗜好,都给它摸得如清泉见底。然后才吩咐蛇公道:“我此去深入不测之地,吉凶未卜,不知何时功成回来,夫君务须戒除骄躁,多招头目,严加操练,约束群妖,少出干扰,免招麻烦,切记切记!”妖婆叮咛一番,然后巡视洞穴,看无甚纰漏。又再三关照蛇公藏好法通骸骨,派得力小妖护理。一切就绪,妖婆才命小妖打水冲洗身体,摇身化成个陈十四,头顶香盘,三步一跪,五步一拜,装模作样,向庐山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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