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通蛇药

从前，广东湛江有一个老中医，他有三个儿子，两个大的都已成家。

一天，老中医把三个儿子叫到房里，对他们说：“我老了，身体也不好。有一件事情不能不对你们说了。”

说到这里，看看儿子们都在注意地听，便接下去说，“我们家有一件传家宝，恐怕你们不知道吧？”

大儿子和二儿子一听说有传家宝，顿时眼睛放光，面露喜色。

三儿子小季好奇地问：“爹，什么传家宝呀？拿给我们看看吧！”

老中医捧出一只铁匣子，从里面拿出一块发黄的绸布来铺在桌上。

三个儿子凑过去一看，原来那绸布上用朱笔写着一张药方，绸布的右上角，还写有一个“坤”字，旁边注着八个大字：“乾坤神方，天下无双。”

老中医指着药方说：“这是我家祖传的治蛇咬的“坤＇字方，可惜它只是一个单方，如果能找到另一个“乾＇字方，两方合起来，就是一剂天下无双的神药啦！”

大儿子和二儿子听到这里，才弄清所谓传家宝，原来是这么一块废布，不禁倒抽一口冷气，转身就跑出房去。

老中医望着两个儿子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把秘方收了起来，仍旧放回铁匣里。

三儿子小季一看爹这么伤心失望，不觉动了心，说：“爹，你就教我学医吧，我去找那张“乾”字方！”

老中医抚着小儿子的肩，感慨万分，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

过不多久，老中医突然中风去世了。

丧事刚过，两个哥哥就为瓜分遗产的事吵翻了天。

小季不声不响，捧着祖传珍藏的铁匣，离家找“乾”方去了。

几年之中，小季就靠捉蛇、卖蛇糊口，知道内情的人笑他是不要遗产的傻子，小季把这些话当作耳边风，寻找“乾”方的决心一点不变。

一天，小季正在街头歇脚，忽然传来一阵喧嚣声，回头看时，只见一个断臂的老乞丐踉踉跄跄地奔跑过来，后面几个手拿短棒的人紧追不舍。

顿时，看热闹的人都纷纷围了上来，一问，才知老乞丐在讨饭时踏了这家人家的爱犬，所以挨打。

小季心中不平，从袖子里拉出几条毒蛇来，这才吓跑了追打的人。

他回过身来，看见老乞丐脸色灰白，瘫在地上只是发抖，便把他背到自己借住的城隍庙里，又喂他吃了些残羹剩饭。

老乞丐非常感激，问起小季的身世，小季便把自己找神方的事说了一遍。

老乞丐一听，说：“巧了，我听说过有一张“乾”字神方，在一个癞和尚手里。那是我年轻的时候，在野地里被毒蛇咬了手指，一个时辰就肿到了臂弯，实在没办法，我只好狠狠心把自己的手臂砍掉了。当时我昏死了过去，幸亏来了一个跑江湖卖艺的，给我止了血，才救了我这条命。他对我说：“如果癞和尚在这里，你这条手臂丢不了。”

我问他这癞和尚是谁，

他说：“癞和尚常住在南通青龙港龙王庙里，身边藏着一张配制蛇药的神方，叫“乾”方，“乾”就是“天下第一号”的意思。不过事情已过去了几十年，不知癞和尚还在不在？”

小季听老乞丐讲完，不觉又喜又急。

喜的是，终于打听到了“乾”方的下落；

急的是，事隔几十年，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癞和尚。

这样一想，片刻也耽搁不住，于是便拜谢了老乞丐，动身到南通找癞和尚去了。

小季风尘仆仆赶到南通，找到龙王庙，一问，没有癞和尚，只有一个瘸和尚。

小季向瘸和尚打听癞和尚，瘸和尚翻着白眼不理睬；小季又向他打听“乾”方，瘸和尚瞪眼就要小季滚出去。

小季没法，只好到附近的土地庙里住下。

第二天，天上飘起了雪花，一飘就是七天七夜，小季发觉瘸和尚一直没有露面，便又到龙王庙去看他，只见瘸和尚躺在床上，已经病得奄奄一息了。

小季赶忙用破被裹了瘸和尚，背着他冒雪去求医；把自己的棉被当了，替瘸和尚撮了几剂药；回庙以后，又在瘸和尚床边日夜陪伴服侍。

眼见得瘸和尚的病越来越重，一天晚上，瘸和尚自知不起，招手叫小季坐到床边，对他说：“你是一个好人，当初我对你那样无礼，实在罪过。

现在我快要去见佛祖了，让我把心里的秘密告诉你吧！”

小季听了很感动，替他掖了掖破被，

只听他继续说道：“这座龙王庙本来由一个老和尚主持，他是我的师父。师父收我们师兄弟三个，癞和尚是老三。当时，庙里秘藏着一个铁匣，匣子里藏着一张药方，就是你要寻找的“乾＇方，据说已珍藏几百年了。”

“后来我师父得了重病，临死之前，一连几夜都梦见他自己捧了铁匣，在药王菩萨身边做侍者，于是他嘱咐我们，等他死后，把铁匣和他的尸体一起火化。我是他的大徒弟，作为佛门弟子，自然应该遵从师嘱，但想想把珍藏了几百年的秘方烧掉，也觉可惜。正在为难，谁知癞头竟偷了铁匣逃走了。师父一气之下就见了佛祖，所以我恨透了这个癞头。”

小季听到这里，连忙问道：“癞和尚逃到哪里去了呢？”

瘸和尚说：“不知道，后来一直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但我听师父说过，秘方里有一味主药－－金蛤蟆，是青龙港的特产，癞和尚要配药，就一定得回青龙港来，所以我一直在破庙里守着，已经守了许多个年头了。”

说完喘过一口气，停了半晌，又告诉小季，军山山神庙的住持瞎和尚是他的二师弟，小季可以去找他，那里也有一种特产，是“乾”字秘方的另一味主药。

小季去求他；也许他肯告诉小季的。说了这番话以后，不到几天，瘸和尚便去世了。

小季葬了瘸和尚，便跑到军山去找瞎和尚。

瞎和尚脾气挺和顺，和小季也说得来，他留小季在庙里住下，帮着打杂，但绝口不提“乾”方的事，每当小季问起，总是“嗯嗯啊啊”地装聋作哑。

小季没法，只好耐心住着，每天即勤恳地替庙里做事。

一晃又过了几个月。

一天夜里，瞎和尚自己不慎，禅房里着起火来，一时间火势熊熊，延烧开来，瞎和尚在房里大喊大叫，到处乱撞，被困在烈火之中。

幸亏小季破门而入，救出了瞎和尚，又和众人一起扑灭了大火，才保住了庙产。

瞎和尚感激涕零，终于把另一味主药告诉了小季。原来，军山生长着一种叫“血莓”的蔓状草药，它和青龙港的金蛤蟆，堪称一“龙”一“虎”，都是南通的不为人知的土特产，也都是“乾”方的主药。

他希望小季找到癞和尚后，一起回到药源丰富的南通来行医。

他还告诉小季，最近有位香客曾遇到过癞和尚，说癞和尚到广东湛江去了。

小季终于得到了癞和尚的行踪，真是惊喜万分。

他猜想：莫非癞和尚也打听到我家有张“坤”方，才找到那里去的吗？

这样一想，不觉心里热乎乎的，立即辞别了瞎和尚，直奔湛江。

说来也巧，小季回到湛江，刚望见家门，就看见一个又脏又丑的癞和尚被哥哥从家里撵出来。

小季一把抓住癞和尚的袖子，说道：“师父，找得我好苦呀！”

接着，一口气把自己找“乾”方的经过告诉给癞和尚听。

癞和尚激动地拉着小季的手，兴奋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多年来，他也一直在打听“坤”方的下落。

两方终于合璧。

小季和癞和尚专程到老中医坟前跪拜，以慰先灵，然后一同回到南通龙王庙。

从此癞和尚坐镇庙里，行医施药，小季串村走乡，专治蛇伤。

乾坤复方蛇药真个灵验，消肿去腐，片刻就愈。

于是“南通蛇药”的名气就传到了各地，“乾坤神方”的故事也就象包着蛇药的金纸，伴随着蛇药一起，一代一代地传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