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警:梅长苏/蔺晨主 无cp/也许偶尔轻微蔺苏向。和@逝夜白 联文产出 伪·双视角。连载。弱剧情小段子。姊妹篇见同题系列。
有糖有玻璃 这篇大概算糖。
PS因为联文所以第一章不是我写的 可搜作者逝夜白。
1-2【冢】
秋风过处,层林尽染。
都说是山中不知年,远离了天翻地覆的朝堂,远离了山雨欲来的江湖,就连时间都能装出一副慢下来了的样子。
毕竟是一身筋骨粉碎重生,梅长苏休养了一年多身子仍旧虚弱。
蔺晨这个人平日里性子野,上天入地一刻停不下来。偏生在这件事上坚持得很,说休养就真是让他休养,什么时候吃药,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休息,严格得很,半步不许他多行。
他争不过他,也晓得自己身体实在不好,因此还算听话,日复一日过得平静安稳。
心里却始终翻着惊涛骇浪。
梅长苏披了厚斗篷,乍一出门,仍旧觉得风有些凉。
因此觉得恼,恼完了,又当真有几分灰心。
曾几何时,雪夜里千里逐敌,为求速战速决连披风都懒得穿,一身薄甲就带人冲了出去。现如今连冬天都还没到,怕就要换上棉衣了。
北雁南飞,秋日里最是打猎的好时节,可而今他残躯败体,骑不得马挽不起弓,仰首望归雁,竟能生出几分羡慕来。
若是林殊知道,有一日自己要落得这般没用,怕不知要多生气多难过。
终究回春妙手,也是留得住一条命,救不回一个人。
梅长苏叹口气。
又想起林殊喜则雀跃,怒则如虎,永远神采奕奕,最烦人唉声叹气。他自己却是眉目淡淡,连表情也一并地淡,一张脸严丝合缝从没什么起伏,只剩下叹息。倒也不是刻意,只是经过太多事后,再想哭就觉得太过矫情,再想笑,想起那些事,也就笑不出了。
紧了紧身上斗篷,抬步想往琅琊阁后山去。
还没走两步,听见一阵风声,梅长苏一抬头,果然见不知从哪里飞过来的蔺晨吊儿郎当坐在树上,正抬手整理头发。
梅长苏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老阁主英豪任侠,最是不拘小节,也是搞不懂蔺晨这幅纨绔样是哪学来的。
“这么冷,要出去?”蔺晨看了一眼全副武装比平日里更郑重几分的梅长苏,挑了挑眉,“吃过药没?”说着飞身下来,站到他面前。
梅长苏一脸无辜,“午间的药早吃过了,晚上的还没到时辰。”看看蔺晨脸色,又补一句,“蔺大夫息怒,你看我穿得这么厚,冻不着。”
蔺晨撇撇嘴,抓起他手腕号脉,“你去哪?”
“后山。”梅长苏声音很轻,“齐叔刚才来回说准备好了。我去看看。”
蔺晨似是愣了一下,静默片刻,亦换上一副郑重表情,微微叹了口气,“等着。我去拿点东西,跟你一起去。”
琅琊阁后山的阁子里存的都是旧年资料,时效性差,用处不大,因此平日里少有人来。一片林子就长得野,郁郁葱葱遮天蔽日,仿佛另一番洞天。
两个人一路沉默,进了林子又走了片刻,终于到了一小片开阔地,中间是座新坟,立了简单的石碑,收拾地齐整。
蔺晨顿住脚步,把手里拎着的酒递给梅长苏,“反正我也不认识他,你自己过去吧。”
“多谢。”
缓步走到坟前,石碑灰底红字,刻的是“赤焰林殊”,落款是梅长苏。
这是林殊的墓,他和他非父非子非亲非友,想了半天落款也只能写上“梅长苏”这三个字。
想来林殊也是凄凉,离了家乡千里万里,死了也只得一个陌生人垒一座坟立一块碑。
可比他凄凉的人多了去,梅岭的土至今还是红的,千人万人死在那里,尸骨无存,永远都回不了家。
可比他凄凉的人多了去,那么多人,父母亲人朋友,连神位都不能有,至今仍旧是孤魂野鬼,漂泊无依。
风里全都是他们的声音,梦里全都是他们的眼睛。
他们叫着林殊,叫他活下去。
可林殊已经死了啊。
他那样重情重义,满腔热血的人,注定是要死在沙场上刀箭下,和兄弟们一起,流尽最后一滴血,方能瞑目。
那是他的梦想,是他的信仰,赤焰军覆灭,同袍尽丧,林殊怎么可能活下来,他必定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死而后已。
他早就死了,死在梅岭的满天飞雪里,死在友军举起屠刀的那一刻。
死也不能瞑目,总想着若是自己再强大些,再机警些,若是当初不那么任性拒绝了和皇室联姻,若是当初不那么轻狂毫不谦虚领了重兵建了赤羽营,若是早能想到劝父帅提防帝王心思,若是有办法力挫大渝免去这三天三夜雪地苦战,也许这一切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死都不能原谅自己,死都不能忘记那天梅岭的火烧成了地狱。
整颗心和着血就着冰随着火,冷成灰烬,熏成一片焦黑。
梅长苏拍开酒坛上的泥封,倒了半坛在坟前,又就着坛子自己喝了一口。
酒入喉辛烈得狠,几乎呛出泪来。他的病忌酒,一年多没沾,是退步了。却就着坛子又硬灌了几口,辣得喘不过气来,觉得许久没有这样清晰地感觉自己活着。
“林殊。”他轻声念,一字一顿,最熟悉又最陌生的两个音节。
“小殊,”他咬了牙,深吸几口气,笑得全是苦涩,“你大概没见过我。我叫梅长苏。”
“我知道你不甘心,知道你恨,知道你不能瞑目。我都知道。”
“你且去。人间事,自有我来替你了断。欠下的债要还,夺了的命要偿,”梅长苏呼吸都在颤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掷地有声,“一世清白,万千性命,天理公道,不会归于尘土。我会来了断。”
“不择手段,不惜代价,不会放弃…也绝不会失败。”目光清冷而坚定,声音有几分哑。
他抬手又灌下去几口酒,却仍旧觉得冷。秋风吹过,那冷愈发浸到骨子里。
已是微醺,不知什么时候泪就沾了满面。
“还好你去得早。不然日后,我机关算尽满手鲜血,只怕你看不惯。”
“我其实羡慕你,”梅长苏低了头,缓缓呵出一口气,“羡慕你。羡慕你可以永远是那个模样,爹和娘都在了,还有聂叔叔他们,还有景禹哥哥,都在,和以前一样。”
“到了地下,见到他们,帮我带声好罢。”
想了想,倚着石碑又笑出声来。
“还是算了。别告诉他们…你认得我。”
走出树林的时候天已渐渐黑下来,蔺晨在林子外面百无聊赖地等着,见到他出来就迎过来,脸上仍旧是漫不在乎的笑,却又和平时不同。
“说完了?”
梅长苏点点头。
蔺晨又打量他一遍,咂咂嘴直摇头,“啧啧啧,居然连酒也喝完了。哎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能喝酒么?”十分夸张地叹口气,“行了,明天你的药里黄连加倍,好好去去火,压压酒气。”
“蔺晨!”梅长苏简直无语。
“怎么?”
“没什么。”梅长苏叹口气,也知道是自己理亏。却又忍不住,“我说蔺大少爷下次能不能换个招,天天被你喂黄连我怕有一天我会变成黄连。”
“那有什么,变就变,我又不会把你当药炖了。”蔺晨随口扯淡。
梅长苏简直不想说话。
“长苏,”蔺晨突然又开口,语气难得正经,“就算变成黄连,你也还是你。叫黄连也好,叫梅长苏也罢,换汤不换药,换皮不换心,都一样。”
梅长苏脚步一顿,不由得苦笑,“黄连是苦的。”大概像以后的梅长苏,满心算计,人见了都要皱眉。
“你怕苦,才惦记着黄连苦。”蔺晨摇摇头,满脸写着真是孺子不可教也,“我倒是觉得,良药苦口。”
梅长苏一愣,想了片刻抬头看看他,眼里闪着狡黠,“这么喜欢黄连,明天的药你替我喝?”
说完终于笑出来,也不管蔺晨,大步往回走去。
“哎你少来,我又没病——”
凉风起天末。江湖秋水多。
那又如何。
BY扶夏
2015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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