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 偏见

 

小艾终于从那些虚伪的嘴脸中回到了酒店，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更愿意自己一个人独处，每一次的鲜花和掌声都让她觉得可笑。作为时下热播剧的编剧，小艾受到了最大的关注。然而，过去那个经受过不公和偏见的自己始终都明白，人这一生最可怕的就是随波逐流。

2008年，那年小艾大学毕业，走出师范学院的她一心想着当一名中学教师，在传授知识的同时还能够进行文字创作。写东西一直都是她坚定的信念，她想教学生写文章，也想写下自己的生活。

“小艾，好好表现，教得好明年就把你留下。”校长笑着对她说，那是小艾踏进的第一所学校，也是最后一所。作为一名实习老师，小艾不敢怠慢，因为她深信，只要学生考出成绩，就一定会获得众人的认可。每次一想到这里，小艾都会发出刺骨的冷笑，像她这样背负着偏见的人，如果没有万众瞩目的成就，别人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都没学生高，她管得了学生吗？”这是那年小艾听过最多的一句话，从小到大，因为身高缺陷，她被看轻了太多次，即便她比别人努力，比别人优秀。事实上，小艾带的班成绩一直稳居一、二名，但是别人总认为这只是某种巧合，或者恰好生源好。

后来，教师招聘小艾并没有等到校长兑现承诺，而是等来了一句：“不好意思，我们今年不缺老师，你还是看看其他学校吧。”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小艾只是觉得没关系，就当是一次锻炼的机会，可在找学校的过程中，她始终投不出去一份简历，“你的简历很漂亮，但是我们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你很优秀，但是我们招完了。”、“今年初中名额少，你可以试试小学。”最后，一个老教师有人告诉了她：“她们认为你教不了中学。”

小艾很感谢那个老师让自己看清了现实，因为偏见，小艾从头到尾的努力都被否定了。那段时间，她陷入人生的低谷期，甚至动了轻生的念头。

在上最后一周课的时候，小艾的眼里经常泛起泪花，看着这群可爱的学生，虽然调皮，但都很善良，至少他们不会因为老师身材矮小而歧视老师。他们都很喜欢小艾，甚至连明年的教师节礼物都想好了。

最后一节课，小艾讲了理想。她让孩子们讲了自己的理想，有个孩子说完问：“老师，你的理想是什么？”小艾笑着我：“是可以一直教你们学知识。”小艾的理想就是能够教孩子们写文章，让孩子们学会用文字去看世界。“老师，你不是说你很喜欢写文章吗？我们想看你的文章。”“老师，那你可以去当作家呀，写好多好多小说。”……

那是小艾当老师以来，唯一没有发火的一天。她希望这群学生在以后的日子里想起她都是笑颜如花的面庞。想着想着，小艾眼眶湿润了。

“小艾，有个人说自己是你学生，想要见你。”接到助理打来的电话，小艾放下手中的杯子，收拾好自己，向接待室走去。刚到门口就被一双手从面蒙住了眼睛：“艾老师，猜猜我是谁？”艾老师，小艾的心突然一震，十年了，从那所中学出来之后就再也没人这样叫过她。

“浩子，是吗？”小艾温柔的说，“哎呀，老师你还是这么厉害，什么都难不倒你。”

“你怎么来了？今天不用上课吗？”

“老师，你忘了，我大学都毕业啦！”这小子用一种“我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小毛孩”的口吻回到。“其实，不只有我，还有其他人也来了。”他说完之后，从门口走进来一帮子人，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熟悉又陌生。

玥玥，她的语文课代表；小雪，上课最活跃的学生，大凡，当时真的让人很头疼的一个孩子……

“老师，祝你的新作长盛不衰。”原来，这群孩子是来为我庆贺的，一时间，小艾感受了前所未有的幸福。最好的幸福，就是被一群学生记住。“老师，你知道吗？你走后，我们都很想你，后来的老师都不如你。”“老师，记得你以前总是骂我，但我其实一点都没有生你的气。”“老师，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们你老说我们写的文章没眼看”，一群熊孩子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每一句都是对她当初教学的认可。

“谢谢你们还记得我”，小艾哽咽地说道。

离开他们的那个冬天，小艾只身一人来到了北京。既然那座城市容不下她，总有一个地方能够让她获得认同感。在一个个晦暗生霉的日子里，小艾终日与文字作伴，她不相信自己只能活在他人的偏见中，她恨那些因外表而否定自己的人，同时也同情他们，这样的人永远只能停留在最底层。而这些人，也会成为自己的养分，让她茁壮成长成今天的样子。

小艾北漂的那段时间，恰巧是郭敬明的青春小说最火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读“青春是道明媚的忧伤”，从来没有人因为他的矮小而拒绝出版他的作品，因为他可以帮别人获利。一个人你能创造价值，才会博得存在感。

在看完《左手倒影，右手年华》后，小艾拿出自己打工兼职所有的积蓄去读了北京电影学院的编剧。面试的当天，小艾小心翼翼，她害怕这次也因为偏见而拐进人生的死胡同。当她讲出自己走这条路的理由时候，面试官说：“在我们这里，才华皆一切。我们不会埋没任何一颗有机会发光的星星。”他的这句话，成为小艾后来创作的岁月里坚持下去的理由。

如今，小艾做到了。

只是，现在有多光芒万丈，过去就有多肮脏。她宁愿不要这份荣耀，至少那样，阳光还能照进她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