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稳？冷波苦笑不已，满心感伤，凝视着她：“你……你还活着……”
“怎么？”夙羽打断他，低下头看着手中笛，表情哀伤，“小妹还活着，二哥看起来似乎不大欢喜呢？”
“怎会呢？”冷波向前一步，想让自己看得更真切些。
夙羽看到他动作，便抬头看着他，眼神冷如霜。
冷波看着眼前的人儿，仍旧是旧时模样，可那眼神却又如此陌生。他看向夙羽手中的长笛，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子拉着自己的袖子缠着他，要他教她《采薇》的场景。
“我还记得，你以前始终不能吹好这首曲子……”冷波不自觉地就回想起往事，心中有一丝慰藉与轻松，彷佛此刻面前站着的仍是当年那个小姑娘。
夙羽静静听着，眼中无波无澜，嘴角甚至没有一丝微笑，漠然道：“我也还记得，那夜血月高悬，哀声戚戚。”
她说得淡然，心中却已充满愤懑，想着那夜的场景，她已本不清是血染红了月还是火烧了月。
冷波的心陡然一紧：“什么……”
“呵。”夙羽冷哼一声，“武林至尊便这般健忘吗？”
“当年之事，实属无奈之举。”
“无奈之举？”夙羽冷笑一声，这句话在她听来像个笑话，也让她明白眼前的这个人还是如此无情。她冷冷道：“原来在你看来只是‘无奈’而已啊……”
话音刚落，一阵脚步声匆匆而来。原是山庄的守卫发觉一场，将她团团围住。
她看着周围的人，不屑道：“我来了这么久，这些人才有所察觉，看来二哥这些年只顾着威慑武林，震慑江湖而忽略了对属下的管教。”
冷波正向说什么，却又听见夙羽说话。
“也不曾想你我竟然会落到如此地步，我早该想到的……”夙羽面色难过，语气委屈，忽而又嗤笑道，“不过，这才应该是真正的二哥吧！”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
“既然知道无用，那就不必再说了！”夙羽漠然道。说着，她转动着手中的长笛，看着冷波，故作怜悯道：“哎，真是可惜了。”
“九妹！”冷波见状，知她准备动手，急道，“我自知罪孽深重，愿一命偿还，只求你不要牵连冷月山庄上下，不要伤害慕儿。”
自那日听到余幽篁说九怪之事，冷波便觉得事有蹊跷，江湖九怪早已销声匿迹，这七年来无人提及，如今突然提及定然早有预谋，只是他还没来的及细查，又出现了玄月木箭。他本来只是怀疑，而那玄月印记让他有理由相信这是有人刻意安排，而最终让他确认是夙，是因她留下的那句话。
从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可是，他却仍然盼着能亲眼见到她。
她果然出现了，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她，终于来找他了。
“牵连？”夙羽直视冷波，眼神忽狠厉起来，“那你当年可曾犹豫过？可曾顾念到我？飞羽山庄何辜？！吾弟何辜？！当年你们是如何待我，如今我都会还回来的。”说罢，身形闪动，不过刹那之间，周围的守卫危及反应便已经倒了下去。
冷波震惊，不知夙羽的武功已经如此深不可测，惊道：“你怎会变得如此冷血无情！”
“说我无情？”夙羽冷哼一声，一步一步朝他靠近，“你有这个资格吗？”
“你有没有想过，杀了我，灭了冷月山庄，整个武林会怎样？”
“武林如何，与我何干？杀人偿命，难道不是江湖规矩？”
“只怕你杀了我，江湖也无你容身之处！”
“你又怎知江湖容不下我呢？”夙羽离冷波只有三步时停了下来，手中长笛扬了扬，道：“当年是你教我用长笛杀人，如今我把它还给你。”说罢，她将长笛扔出，长笛瞬间分裂开来形成九枚弯月钩，锋锐凌厉只朝冷波而去。
冷波见状腾空跃起，弯月钩未曾伤到其分毫，待其落地之时，弯月钩已折返又形成了弯月齿回到夙羽手中。
夙羽嘴角微微上扬，旋身将手中弯月齿朝冷波刺去。其招式来得凶猛狠烈，冷波躲闪不及只得双手制住弯月齿，朝后退去，待至台阶边，他顺势屈膝收回双手，双膝跪划地面时趁机朝夙羽腹部出了一掌。夙羽眉宇微皱，嘴角溢出一丝血，却也在同时将弯月齿反手扔出……
夙羽落地，左膝跪地，左手撑着地面，双眼看着从嘴角滴落的血。而冷波则跪在那里，发丝凌乱。
风停，空气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
夙羽缓缓站起身来，弯月钩回到她的手中又成了长笛，只是带着丝丝血迹。她擦去嘴边的血渍，转身往门外走去。待其走过冷波身旁时，忽听到轻微的一句“对不起”，她怔了怔停住脚步，没有看他。
她抬头看天，见飞云飘飘，眼角泛红，然后长长叹了口气，便再次吹响长笛。
还是那首熟悉的《采薇》，笛音绕梁，却是伤感万分。可吹至一半，夙羽忽然轻咳一声，随即吐了一口血。
“父亲！”不远处传来冷子慕的急切的声音。
原来冷子慕出发后，察觉不对劲，追问冷枫之后才知道可能会出事便折返了回来。两人回到山庄，见庄外没有守卫，又听见这笛声，便寻声赶来。
夙羽闻声，黛眉微蹙，带上面纱，冷冷道：“二哥，这长笛还你了。”说完，她把长笛朝身后的冷波扔去，而后脚尖轻点地面，飞身上了屋顶。
“休走！”冷子慕飞身追上去。
“慕儿，回来！”冷波喝道，猛然吐了一口血，晕厥过去。
“庄主！”冷枫连忙扶着冷波，同时为他运功疗伤。
夙羽没有走，任凭冷子慕追上来，而冷子慕听见冷波的声音，看见冷波昏迷，一面担忧一面又不想让眼前的人里离开。
“你是谁？”冷子慕看着她的背影问道。
夙羽没有答话。
“是你吗？”冷子慕又问，问得小心翼翼。
“慕儿，你回来！”冷波的声音忽然传来。
夙羽也不再停留，脚尖一点，消失在重重楼宇之间。
冷子慕回到冷波身旁，担忧道：“父亲，你挺住！”他跪在他身前，一面为他运功疗伤，一面朝冷枫道，“快去药师宫……”
“不用了，”冷波脸色苍白，虚弱地伸出手将冷子慕的手拿开，“慕儿，来不及了。这本是我应有的结局，如今终于解脱了，我终于可以坦然地去见你娘了。”
“父亲……”冷子慕面色悲戚。
冷枫亦跪在一旁，难过不语。
“慕儿，”冷波伸手想抚摸他的脸庞，冷子慕连忙迎上去，冷波不由得笑了笑，甚是满足，“答应我，不要报仇。”
“为什么？”
“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武林不能乱！你要保护好山庄，保护好自己。”冷漠瞪着双眼，又紧紧握着他的手，用尽了力气，“答……答应我！”
“孩儿答应……”
虽然冷子慕答应了，冷波却仍未放松下来，他牢牢地看着冷子慕，眼中满是担忧：“她以前那么喜欢你，定不会伤害你。”
“她？她是谁？”冷子慕问。
“是这样的，是这样的……”冷波缓缓合上眼，喃喃道。
“庄主？”余枫唤道。
“父亲？”
冷子慕看着冷波的手无力滑落，终是落下泪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