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宇走到跟前,眼睛上下打量一番:“我记得你,你是南山三贤。”
李寻急忙将方宇往回拉,说:“子俊不得无礼。”
鹤允川把玩着紫萧,摆了摆手:“我鹤允川是一个山野闲人,不是什么南山三贤。”
如此一位气质脱俗之人,李寻自是不信: “允川先生过于自谦,先生之才高于我等,不知允川先生愿不愿意出山助我光复帝业?”
“不愿意。”鹤允川不假思索地说。
李寻和方宇也没想到对方说话这么直接,叫二人措手不及。
“天下的局面风云变幻,鹤某没有王佐之才,只有山水赐给我的一身清气。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鹤允川摆摆手表示不情愿。
李寻心知鹤允川不出山,还是有点失落。几人边走边聊,很快看到一片桃林。这片桃林比东行山的桃林更浓郁,还未走进,就有一股酒香味飘散而来。
一块岩石上面刻着: 鹤轩
鹤允川眼见到了自家庭院,说道:“太子殿下,进去喝杯茶吧。”
李寻现在听到这个称呼久违而陌生,苦笑着:“不敢当,现在太子是吴子乾。我李寻只是一个校尉。今日就叨扰了。”
两人于庭院坐下,沸水煮茶,层林尽收眼底,鸟鸣悦耳。
李寻疑惑:“允川先生的林中为何有股酒香味?”
鹤允川对李寻的问题并不诧异,一边倒茶一边说:“再往前一百里,就是我家老头子的酒林。那是祖辈留下来的,大大小小成千上万坛,酒香自然就沉淀下来了。”
李寻眺望过去:“如此幽静隔世之地,难怪先生无意于出世。”
“实在是鹤某此生不才,在乎于一溪云,一只箫,一片山林。”鹤允川将煮好茶推盏到李寻和方宇面前。
李寻端起茶杯,仔细地观察桌旁的长箫,叹道:“这紫箫非凡品呐。”
鹤允川将桌上的紫箫递到李寻面前:“这根紫箫乃是好友所赠,已不是竹料所能衡量了。 ”
李寻接过箫管仔细看,笛管光滑,在光下还微微泛出淡青色:“这样的竹子,产自何处?”
鹤允川此时自信中略带骄傲:“此竹怕是天下也难寻,但是南山奇珍异物众多,在南山也就一丛,生于山巅,正好在清湫的院中。”
李寻若有所思,果然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南山之地积聚天地之灵气,果然人杰地灵。顺着话茬问:“这竹箫是南虚先生所赠?”
鹤允川也不再和李寻绕了,捅破了这层窗纸:“确实是清湫所赠,太子殿下此番来南山,是为了找清湫吧。”
李寻也不好意思,只好顺着鹤允川:“允川先生所言极是,几年前南山一别,一直想找时间探访,不想一晃六年已过。”
“还算有点良心,不过呢,你最好再去找万无失一趟,毕竟你的命是他给的。”鹤允川话音刚落,
不远处传来一声爽朗的声音:
“谁在唤我呢?”
一个青衣男子从桃树间走来,近了,才看清,此人一头白发,眉目俊朗,走来好不潇洒!跟万司空有点相像,不用说,能出现在这里的肯定是神农谷谷主万无失。
“说着人就来了!”鹤允川将手里的茶杯举起来,很快就被万无失接过。可见,平时两人早已习惯了如此出场见面。
李寻看见万无失过来,连忙站起来,行礼喊了一声:“万兄!”
万无失将茶喝了,坐下,拿着空杯向李寻推了推,上下打量着前面这个男子,疑惑:“我认识你吗?”
“在下是李寻,多谢万兄当年救命之恩。”李寻说着便跪下去。
万无失这才想起来。
“你为何称呼我万兄,我们很熟吗?”万无失还是一脸轻浮。
李寻一听,站起来走到万无失跟前:“万兄有所不知,万司空是我师叔。 ”
万无失喝茶差点呛到:“你说什么,我小叔是你师叔!”
李寻激动地说:“三年前,承元收我为徒,还是多亏了司空师叔。”
万无失听了眼前人这么一说,长叹一口:“唉——有时候我就在想,为何我要行医济世,可能这辈子是来赎上辈子的罪。这么说来,我万家可能上辈子欠了你李寻什么债。”
“哈哈哈哈……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说辞。”鹤允川在旁边笑得没功夫喝茶。
“万家大恩,我李寻难以相报。”李寻讲得认真。
万无失却不在乎:“我万无失也不用你报不报恩,只要你不来麻烦我就行了。”
李寻也是好讪讪一笑,毕竟面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而方宇并没有和李寻一同去桃林,反倒是穿过竹林往上走去。看到一块圆滑的巨石,方宇便想起来,当年随人去寻找南虚先生,附近有一块巨石,用青墨刻着:隐
只是这块石头没有任何字,或许被人换掉了。方宇在不远处看到几本旧书躺在地上,走近将它捡起。每本封面十分老旧,颜色枯黄,但很平整。方宇读书不精,封面的字复杂少见,一字不识。四面看去又无人家,眼看夕阳临山,只好将书放入衣兜,启程返回。
方宇刚走到鹤轩,便看到李寻与鹤允川辞别。
“也好,二位,李寻若得空,定再来拜访二位。”李寻辞别鹤允川与万无失,正欲离开,被鹤允川叫住。
只见鹤允川从后头的木板上,拿了一坛酒递给李寻,说:“李公子若不嫌弃,这坛桃花酒,鹤某赠予殿下。”
万无失见到鹤允川如此阔绰,丝毫不遮掩自己的嫌弃,眉头挑起,说:“鹤允川,平时本谷主向你要酒,你还掩掩藏藏的,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人家殿下好不容易来家里坐客,我送人家一坛酒敬一下地主之谊,有什么好奇怪的。”这坛酒是从前两天挖出的几坛桃花酒,随手拿一坛递给李寻。
万无失定眼一看酒坛子,笑着对李寻说:“你小子真有福气,三百年的桃花酿,上一次鹤允川都没舍得给我一坛。”
“你上次生辰,我那一坛兰花酒喂狗了?”
方宇急忙接住李寻面前的桃花酒。
“多谢允川先生,下次我定请你们二位。”李寻辞别了两人。
待李寻走后,鹤允川没好气地说:“我那坛桃花酒两百年,你怎么说三百年呢?”
“我就不信李寻能喝过两百年的桃花酒。”万无失调笑道。
“对了,上次生辰你送我那坛五百年的兰花酒我没舍得喝,被我家老头子拿去了。你要不再送我一坛?”万无失一脸坏笑。
“我爹都送了万老谷主上百坛了,而且都是极品,万老谷主也太能喝了。”鹤允川说着又凑近万无失,坏笑地说:
“你干脆去偷你爹的酒!肯定比我这几亩地里的好。”
万无失皮笑肉不笑,一个转身,手里的银丝便将木板上的酒坛牵引到手中,抱着就飞走了,还不忘留一句:“这坛我先回去尝尝,下次我再来。”
这次,又是留着鹤允川在原地,没办法,他的轻功根本比不上那个白毛谷主。
晚上,李寻在院中练剑,将一套亓空剑法挥舞得行云流水。双手握剑柄,一手一气刺出,脚步忽进忽还,剑尖如流水回旋,双剑高低起伏,重时如破石之竹,缓时如浮水之蜓。月夜之晚,剑光如流星掠于树影间。风起而花木落,刃叶只留声。
李寻练完功,在檐下休息,拿出方宇捡回来的书。
方宇凑过来说:
“公子,这几本书我翻了一下,但是我一个字都不认识。会不会是什么武林绝学?”
“子俊呐,我跟你说了多少次让你多读点书……”李寻边教育方宇一边将古书捧在手中,看到封面的字愣住———他也看不明白,瞬间正襟危坐。
能看出封面一共两个字,但是写的文字非当代文,而像是远古先祖的文字。翻开,空的,继续翻,一个字符都没有。再拿起下一本书,封面没有字,里面也都是空空的。
两个人一头雾水,李寻无奈:“看来这两本书,你我二人是看不明白了。”方宇点点头,退下了。
夜深了,李寻在床上思来想去想不明白。百里清湫和神兽南虚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何别人称他为南虚先生?只是巧合吗?
李寻起身拿起那本没有字符的书,坐在桌前。仔细翻看,确实一个字都没有。一见无果,想起今日回来鹤允川送的桃花酿。于是将书放于一旁,将酒坛子抱过来,打开。一股浓郁的桃花香气绕于梁上,这样的酒香,上次闻到恐怕还是在皇城殿内。李寻倒了一碗,不慎溅出碗外。喷洒到书上,此时烛火下的书,出现了褐色的字。李寻定睛一眼,急忙捧起书本,确实有几个字看得见,于是将碗里的酒洒在了书页上。整本书都浸透了,封面有字的那本,封面出现了一只巨兽。
画的那只不是别的,真是当年南山上的那只南虚兽。但画风充斥着霸者之气,凤眼邪魅,獠牙凶猛,麟脚黑气环绕,整图气吞山河。
李寻小心翼翼地翻开古书,还是什么也没有。
另一本封面没有字的,李寻也同样拿酒浸湿,封面什么都没出现。里面第一页出现了同上一本封面一样的字体,一共四十八个字,但是李寻一行也看不懂。李寻看着两本怪异的书,却毫无思绪。
碗里的酒,琥珀一般的颜色。散发的桃花香,都够人醉上好几天了。李寻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果然是好酒。太久没喝到如此浓烈的酒,感觉有一股火从喉咙到肚子,再从肚子到头腔,接着从九曲回肠里向四方蔓延开。酒香肆意地散发着,李寻又倒了一碗,连续喝了好几碗,却不知喝了多少。李寻在皇宫之时,酒品和酒量都是挺好的,此时人也变得飘忽不定,脚底好似踩在云中,晃晃悠悠,一下子就醉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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