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宁寂的地宫深处。
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刻纹,流连似的来回抚摸触碰,细细描绘。
“王,请你原谅我……”
石门之后,一双柔魅的丹凤眼满怀思念的感触。
子纯缓缓走了上去,靠在石门口:“我也是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春水似的柔情散开在地宫深处,可这份柔情却在霎时间内变得锐利,变得冷漠——如刀锋一般。
“明月姬联合任冰及任天风那个老头,企图颠覆我黄昏国!”子纯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尖利:“王…你可别怪我啊!”
“别怪我…”话到最后,忽的变得轻柔,怀着无限思念。
他闭上细长的凤目,眼中浮现的是苍力英俊桀骜的脸庞。
——那是初见时的苍力。
轻微皱起的眉间,回想起了曾经的种种牵绊与美好。
王,我违背了你的意愿。
子纯在心中低喃。
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
花尽站在不远处看着如此沉迷的子纯不禁黯然便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两步。
子纯忽的睁开眼,似是叹息:“花尽。”
花尽顿足,隐在长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她低下了头,不知所措。
“外边如何了?”子纯看着她,站直了身。
花尽有些失落,她回道:“任冰已经包围住了皇城。”
“看来,是时候了。”子纯回头,虚空的眼神越过了坚不可摧的石门落在了石室中的那口棺椁上:“王,我走了。”
怔怔看了半晌。
子纯这才挪开了视线看向花尽,举步从她身边经过:“走吧,我们也该去找公主殿下了。”
一点精光在凤目里稍纵即逝,如流星滑落夜幕。
狂舞的沙暴整整肆虐了三天三夜,漫天的尘土遮挡住了日月光辉。
一切都黯淡无光,整个黄昏城都笼罩在铺天盖地的黄尘之中。
窗沿之后,一双魅亮如墨的眼珠正定定的看着这满城风沙。
她一身华丽红衣,金线绣制的凤凰栩栩如生,如沐火重生之后的振翅高飞。
“成败,在此一举。”
明月姬守着窗儿,平静无波的脸庞上看不出任何起伏。但,她的内心,此刻又有谁可知?
焦灼的守候,漫长的等待,只为了这一刻。
案台上,凤首雕花炉中燃起袅袅香雾,龙涎香的香气随着阵阵烟雾蔓延苒尽满室。
她不禁闭上眼低下头,合起的手掌紧紧握住胸前的那枚玉佩,玉佩触手微凉——那是苍力送与她的,代表着他无言的父爱。
“父王…”
紧蹙的眉间,难奈的神色,她似乎在下一个决断。
“父王,我也不想这样。”明月姬低声自言,哀愁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这一切都是子纯造成的!他违背了您的意思,企图颠覆您用鲜血换来的大好河山!我怎么可能忍心看他这样糟践您的心血!姐弟相残不是我要的结局,但我不得不这么做!父王,请你,原谅我……”
曾经骄傲美丽的公主,这一刻完全抛弃了少女时的天真,只剩了成熟与坚强。
纯金打造的展翅金凤,含着红宝石流苏盈盈点点垂挂在额前。
宝石微凉的寒意,点醒了沉醉中的明月姬。
她蓦然睁开了黑亮的双眼看向窗外,窗外风沙依旧,只是在风沙中能依稀分辨出几缕寒光——那是盔甲反射出的光芒。
一点一点,逐渐连成一片,正将这座辉煌大气的皇城团团围困住!
“公主。”一声轻唤。
明月姬身子忽的顿住,怔愣的看向门外,眼中有震惊的光芒。
此时,门外瘦长的身姿倒映在门窗之中。他也不等明月姬说话,径直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一袭白衣,衣袂轻带。
他缓步走近明月姬,最终停在凤首雕花炉前,细长的凤目紧盯着香炉燃起的袅袅烟气。
“子纯。”明月姬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公主。”子纯嫣然一笑,修长的手指挑起凤首炉盖——灰白色的香灰中尚有半块龙涎香还未燃尽,它正吐着点点星火,在高温下散出怡人的香气。
“你来这里做什么?”明月姬悄然走向他,眼神充满了戒备。
“没什么。”子纯随手扔下凤首炉盖,铜制的炉盖落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回头淡淡的看着明月姬:“想请公主殿下下楼一观。”
“你想做什么。”明月姬心下一沉,忽的顿住脚步,眯着眼细细打量近在尺间的子纯。
子纯横着眼,细长的凤目流连在明月姬的一身华服上:“公主这一身华装又是为谁而备呢?是重云还是任冰?”
明月姬心底蓦然一跳,不知为何有一种惊恐的寒意涌上心间。
她睁大了眼,失声道:“你此话何意?”
子纯倏的一笑,笑的云淡风轻:“那就要烦请公主殿下亲自去看看了。”
不知怎的,明月姬只觉得子纯的双眸中充满了诱惑,如一道漩涡深深吸引着她,要将她吞噬殆尽。
明月姬不由自主的走向子纯。
“公主,请吧。”子纯紧盯着明月姬的双眼,他漆黑深邃的眼眸中有一团黑气闪现,稍纵即逝。
黄昏城如今笼罩在一片沙尘之中,入眼处皆是茫茫一片的黄土之色。
劲风挟着黄沙,散入满城,就连城外的胡杨林也被强风折断了不少,只余了几株空枝在风中颤栗。
任天风站在墙头,迎着满城风沙——他在等一个人,等一个从城内出来的人。
他要在这,将那人击毙,以解心头之恨。
时间漫漫,风沙依旧。
城外的沙丘上,在茫茫沙尘中,有一弯黑影正在沙漠中艰难挺进,如一条黑蛇蜿蜒曲折伏趴在沙地中。
只可惜,任天风没有看见。他被沙尘模糊了视线,也被自己的满怀壮志蒙蔽了双眼。
重云艰难的穿行在沙丘之上,行进在沙暴之间。
粗粝的风沙拍打在他的脸上,留下细毫的血痕。
眯着眼,重云压低了身细细丈量隐匿在沙尘之后尽在咫尺的黄昏都城。
“你打探的如何?”重云紧盯着城头上的一举一动。
“将军。”震军蹲在他的身侧,贴耳道:“前哨来报,任冰已经围住了皇城。而,城墙这边任天风所带兵力并不多。”
“这…”重云远望,脑海中一个计谋渐渐生成。他忽的回过头,在震军耳边低语。
震军大惊,不可置信的看着重云:“将军,你真要这么做?”
“是的。”重云神色坚定:“只能如此。”
“属下知道了。”震军对他抱拳:“属下这就去准备!”
为了掩人耳目,重云此次所带的兵力并不是很多,所以坚决不能在任天风这里浪费时间,浪费资源!
他需要智取,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成功。
风继续呼啸着。
震军带着一小部分兵力越过沙丘,在风沙中穿行,前往那座此刻已是满城风雨的黄昏城。
行至城下,震军掩住口鼻,猩红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随风鼓动。
风沙茫茫,迷蒙了视线。任天风站在城墙上,风沙中上下翻飞的猩红披风格外的显眼,他知道是重云来了。
“重云!”任天风一眼就认出了那件猩红披风,他大声喊道:“你怎么来了!”
风暴中,他的声音依旧雄厚,夹带在咧咧风沙中。
震军假装轻咳了下,掩住口鼻:“羽…羽族攻打过来了!”
虚弱的气息很快就被呼啸声淹没。
任天风愣住了,他眯起的眼中有杀伐的果断寒光。
此时,正是一举歼灭重云的好时机,可是……
任天风忽的举目看向了远方,万里之外风沙滚滚,似乎那儿有一支羽族军正踏着满天沙尘向这边疾行而来。
手下意识的紧握住随身的佩剑。
机会只有一次。
是放过重云?还是……
正思绪间,忽的眼角闪过一点光亮,在漫天的昏黄中那道寒光再度亮了起来!
任天风大惊,骤然拔出佩剑朝那点光亮处袭去!
剑出鞘,一闪如雷电划破空际。
叮!两道电光在空中交汇,一支长枪从风沙中穿过。
任天风堪堪侧身避过,他错愕的看着那只长枪,看着隐在沙尘之后一身黑金色盔甲的重云。
“重云!”任天风脸色骤变,立马冲至城墙边向下看去。
城墙下,猩红的披风依旧,只是人却不同了。
震军拿开掩住口鼻的手,抬起头看着城墙上此时已经大变神色的任天风。
“怎么会!”
怎么会看走了眼!
懊悔万分。
任天风猛然回头,举起长剑向重云刺去。这是经过无数日月,千锤百炼的一招,势必将龙纹枪斩断,将重云当场刺死。
重云脸色深沉,不发一言,只是睁着眼看着那一剑朝自己而来。
可惜,剑的锋芒,离重云只剩了半寸的距离,而后便骤然消失在沙尘之中。
任天风惊讶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剑——剑尖处两根粗粝的手指紧紧的夹住了剑身!
屈指轻弹,剑身发出剧烈的颤动,龙吟声不绝于耳。
重云发出一阵冷笑,龙纹枪从右划至身前,霍然刺出。霎那间那柄长枪犹如银龙,在茫茫沙尘中搅开了一道裂痕,向着任天风怒飞而去。
银龙涌动,携带起所有的风沙化作一条巨大的沙龙一蹿而上。
银色的光点亮了昏黄。
任天风呆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条沙龙自九天而下,朝着自己而来,最终透体而过。
沙龙猛然一窒,停在了任天风背后。一阵风袭来,失去了力量支撑的沙龙,在刹那间轰然崩塌,黄沙四散纷纷从半空中落下。
只瞬息之间,天地都趋于静寂——那是死一般的静默。
没有人看得清阵中情形。只知道,当清脆的龙吟声响起的时候,风沙也被那股力量逼的暂时消停了下来,而任天风却倒在了城墙上,倒在了黄沙之中。
任天风一动不动,浑然无觉的仰望着昏黄的天空。他的眼中再也没了半点光彩,虚空的眸子中只剩了死寂,如一滩死水再也掀不起半点波浪。
重云身上连半粒沙子都未曾沾染上,他停手收住龙纹枪,黑色的战靴慢慢走向任天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重云,你!”任天风捂住胸口,嘴角流过一道鲜血。
重云看着他,冷着眼不发一言。
“重云,你杀了我吧。”任天风轻咳了几声,更多的鲜血从嘴角涌出。
“任天风,我不杀你。”重云收起长枪,冷言道。
“为什么!”任天风躺在地上嘶喊,空无的看着天空。
“一切交由宰相大人处置。”重云最后看了他一眼,而后从他身边走过,尖锐枪头划过地面发出嘶哑的鸣音。
任天风侧头,突然间空虚的眼角爬满了惊惧,他睁大了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远去的背影。
他说——一切交由宰相大人处置!
那么,其实子纯早已知晓了他们的计划,所以才会让重云带着死灵军假意支援赤河源!
那么,任冰……
“啊——!”任天风忽然大声狂吼,一股鲜血猛的从嘴里喷射而出,染红了一片。
此时,风沙再度袭来,而任天风却只能躺在城墙上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毫无回旋之力。
黄沙满天,如片片雪花堆积在城头上,掩盖住了一切。
任天风心只觉得心沉入了深渊中,不见天日,正如这暗无天日的天空一样,只剩了昏黄。
城门被打开了,浩浩荡荡的队伍大摇大摆的进入城中。
而城外的胡杨林依旧在狂风中饱受摧残。
巨大的尘暴如一座大山积聚在黄昏城的上空,仿佛随时都会下坠碾碎这座城池。
重云率领着大军走在满是风沙,空无一人的主道上。
街上,房屋在烈风中瑟瑟发颤,曾经美好的城市却是如此的荒凉与静芜。
重云恍若行走在一座荒城里,忽然他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天空——象征皇城的金色塔尖不见了踪迹,完全被沙暴覆盖。高耸的尖塔此刻宛如化身成了立身于天地间的一根天柱,正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巨大沙圈。
“重云?”男人的声音自前方响起,穿梭在风沙中。
重云一愣,闻声看去,却见风沙中一袭紫衣正定定的看着自己。
“任冰!”重云的双眸凝住在他身上,瞳孔渐渐收缩,杀气尽现。
风沙横吹过他们中间,一只破旧的纸灯笼被吹入阵中,随后又被高高抛入高空。
万籁俱寂。
马匹不安的在原地剧烈的刨踢着,带起黄沙随风而起。
一场血战即将开始。
任冰沉了眼,心中莫名一颤。他知道,重云出现在这意味着什么。
——第一道防线,任天风已被攻克。
他神色冷峻道:“是子纯那奸人的计策吧!”
重云看着他没有回答。
“呵呵~”任冰倏然笑了起来:“想来也是,也只有他…”神色忽然黯淡下去。
重云道:“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不!”这是任冰最后的坚决,“没到最后,谁都分不出胜负!你有死灵军又如何!我的身后,是数以万计的大军!”
“他们不是死灵军的对手。”重云冷眼瞄向他的身后——那些不过是些普通百姓,是在战火中流离失所的苦难人,根本就不是正统黄昏军的对手,更枉论死灵军了。
任冰怔愣,不想竟被重云轻易识破。
重云好像知他心中所思,缓缓说道:“我在沙之塔三年,训练死灵军整整三年。你身后是些什么样的人我一眼就能看出。”
一声叹息。
“他们不过是些苦人。”重云看了眼任冰,清澈冷淡的眼眸中似有一丝丝悲悯:“你又何苦再将他们推入深渊?”
“我将他们推入深渊?”任冰耻笑,“我给他们银两,给他们食物,难道他们不应该报答吗?现在就是报答的时候!”
说着,任冰倏然抽出了藏于腰带中的软剑,剑身荡开弯起几个起落,遥指重云:
“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杀气涌现,软剑寒光烁烁。
重云见状,立马举起了他的那把龙纹枪,银色的龙形尖头对准了任冰。
战争一触即发。
这是率军之将的战争,也是属于他们之间的战场。
不为了别的,都是只为了一人——明月姬。
三年,整整三年,任冰和重云都在等这一天。
气氛蓦然变得肃杀起来,两军对峙,谁都不敢往前迈出那一步。
压迫感在无形中蔓延。
任冰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欲望,想要将眼前之人置于死地。
倏然他一阵苦笑,竟觉得他们彼此间却是如此的相似,无关容貌,也不是地位,而是命运——他们爱上了同一个女子,也因这个女子反转了各自的命途。
曾经的他是高高在上的宰相之子,而重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卫,可命运却偏偏给他们开了一个玩笑,将他们的人生倒转!他任冰从此只是一个连权位地位都没有的平民,而重云却成了高高在上的白龙将,地位仅次于子纯!
而,这一切却是由他自己一手促成。
忽然间,任冰产生了一种错觉,站在眼前的是少年时的自己,而并非重云。那时的自己意气风发任何事都不放在眼中,除了一人。
也许,这就是命!命中注定的他们会成为敌人。
手腕转动,软剑更加坚定的指向重云。
“出招吧!”任冰面沉如水:“你我之间就在今日了结吧。”
纠葛了十年,也该是时候结束了。
风急,黄沙重重的拍打在身上,落日前的最后一点亮照进了重云眼中。
重云轻叹,淡淡道:“今日之战你我二人,倘若我输了则退兵离开,不再过问任何事!”
随着这句话,任冰骤然而手,手中的软剑慢慢透出隐隐光辉,如一层薄雾迅捷无比的穿过细长的剑身。
重云的瞳孔陡然收缩,忽的挑起龙纹枪一跃而起,真气穿行凝聚在枪尖。龙形的枪头仿若注入了生命,化作了一条银色巨龙一飞冲天。
同一时刻,他们的背后也各自传来杀伐之声。
马匹的嘶鸣,兵器的碰撞,一连串的响声撕裂在风沙中。
死灵军在震军的带领下向前疾行如一缕黑烟瞬间化入了那些由流民组成的军队中。宛如一根粗壮的枝杆向四周分岔而开,而那些流民就像是树枝上的树叶,被枝叉牢牢束缚住。
眼看着黑压压死灵军当面扑来,那些流民就忍不住的发出一阵阵的惨叫声,如鸟兽散。其中有一些颤抖着举起盾牌,全身缩在盾牌之后;有的则畏缩缩的半举着武器,茫无目的的挥砍。
战火纷飞,阵中响起惨烈嚎叫之声。流民被死灵军砍到,血肉四溅,一头栽倒在了地上。鲜血蜿蜒成河,流淌在炽热的沙土中,马蹄纷沓而至,立即踩碎了这道血河,将那些流民踩在铁蹄之下。
鲜血飙洒在空中,死灵军身上黑色的盔甲尽皆染上了一层妖红,仿佛这是一只来自地狱的军队,他们没有情感没有痛苦,有的只是杀戮——他们是为杀戮而生,也为了杀戮而死。
他们踏着尸骸与鲜血,走入人间。
鲜血染红了大地。
遗落的武器,污秽的大地,以及....以及那满目的尸体,一堆堆,一簇簇的堆积在各个地方。
一番杀伐下来流民彻底被吓破了胆,仅剩的流民霎那间陷入了巨大的惊恐中,他们紧缩成小小的一团,惊骇万分的看着将他们围困住的死灵军——那一身的黑色盔甲,踩着诡异的步伐慢慢靠近。
而战场的另一侧,龙纹枪重重的落在地面上,激扬起一阵沙尘。而那条银龙也随之扎入地面,穿行在沙地中。
任冰大吃一惊,急速前行的紫色身形瞬间幻化成无数个身影,令人无法一时看透和分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任冰。
紫影袂然,穿梭在沙尘中。
重云冷哼,右手骤然挥起龙纹枪!
一声清啸,银龙突的自地中窜起,银光闪烁瞬间化作无数银针朝着任冰飞去!每一点亮都是一道夺命的利刃,无论是谁,无论有多少个幻影,都将在这无数银芒中显露真身!
任冰没料到重云竟有如此境界,苦心修炼的修为在他眼中不过尔尔,根本不堪一击,没有丝毫的用武之地!
“你输了。”清冷如泉的声音响起,微凉的语气散在炽热的风沙中,给人带来一阵清明。
任冰脸色铁青,持剑的手陡然一沉。
而那些银针在也靠近任冰周身时,骤然消失了。漫天光华也在刹那间隐去,好似从未存在过一般。
——其实就只差了一寸的距离,剑身就能刺入重云的咽喉。
可惜他败了,就只差了那么一寸!
重云悠然道:“你走吧。我可以杀你几百次,几千次,但是我却不想那么做。”
“为什么。”任冰执剑的手有些颤抖。
重云指尖轻点剑剑身,弹开软剑。
“我不想让她难过。”
任冰看了重云半晌,忽然笑了起来。这一笑褪去了所有的傲气与尊严,只剩下了一种无奈。
“你赢了。”
执剑的手陡然一松,软剑应声落地。
任冰倒退两步,怔怔的看着重云,看着重云身后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
忽的,他使出全部真力猝然袭向重云!
重云大惊,一声轻诧,下意识的刺出龙纹枪!
银芒骤现,长枪宛如游龙,破空飞向任冰。
噗的一声沉闷钝响,是利器刺入体内的声音——龙纹枪扎在了任冰身上。
重云脸色突变,想收手却为时已晚,长枪已透体而入,银色的龙形箭头正往下滴着鲜血。
一滴一滴,滴落在沙土中,瞬间被干涸的尘土吸收。
任冰被龙纹枪中蕴含的强大真力逼得连退两步,笑意凝结在他脸上——那是一种属于恶魔的微笑,阴险而狡诈。
鲜血不断的从嘴里喷涌而出,任冰低垂着头在重云身前轻声耳语:“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
重云怔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任冰将龙纹枪缓慢的从体内抽离——穿破的伤口血如溪流,止不住的狂涌而出。
温热鲜艳的血红染尽了黄沙,染红了龙纹枪,也染红了天地间的一切。
任冰邪恶的一笑,笑得是那么的阴沉,是诡计得逞之后的满意笑容。
——既然得不到,那么重云你也休想得到!
任冰越过重云,虚空的视线落在了逐渐靠近的人影身上。
“保重。”
这一刻,风暴终于停止了怒哮。满天的尘土如细碎的枯叶,满空飞扬。
只余了一城的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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