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谁疯狂（二） | 乒乓球女孩

为谁疯狂（二） | 乒乓球女孩

也许发现了我们在看她，她不自觉地就低了低头，不易察觉的浅笑略带羞涩，然后就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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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红尘，本名李小语，比我小，却已经在南方一个城市打拼了。估计她的工作不忙，不然哪会有时间遇到我，听我讲故事。

小语说：“就从你刚过去的高中生活说起吧，最好呢，能有些情啊花啊月啊什么的，就更好了！”

我大笑，说：“没有怎么办？”

“怎么会没有！那可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想想都会觉得是美的。再想想嘛，总会有的。”

是啊，十七八岁的年纪，仿佛天空总是蓝的，蓝天有白云，阳光总明媚，清澈明净，想想都那么美。

05年的雨季好像特别长，那个暑假里我好像做了很多事，又好像什么也没做。做的最多的是撑着伞在通往街上的那条柏油马路上来回地走，想去接接要从上海回来的妈妈和妹妹。

妈妈说，要上高中了，回来看看你，顺便也送你妹妹回来上初中。可是那条路走了很多遍，我总接不到她们，却渐渐喜欢上雨中那条沿着河的柏油马路。

那年全县最好的高中录取分数线后来不知为什么降了4分，仿佛就是为我降的一样，因为我本来差了三分。

消息闭塞，等我到校报道时，班里学生已经上几天课了。那天下着雨，我提着一个木皮箱，爷爷背着被子，到学校的时候已经中午。等到安排好宿舍，已经下午很晚了，爷爷就匆匆走了，我开始准备上课。

班主任领着我来到十四班，班里正在上自习。我抱着书向教室东北角靠窗的位子走去，怕被打量注视，走得匆忙，想尽快走到座位上。

可刚到座位上放下书，就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是纸团。我抬头一看，就乐了，居然是初中很要好的同学，而且还不止一个。

同桌问：“你也是体中的吗？”

我一看，好家伙！粗犷的西北大汉般的一位同学。我疑惑地摇摇头：“不是啊，……？”

“看你这身行头，还以为是。”

我看看自己，白色球鞋上蘸了点泥，黑色红道的运动裤，白色T恤，头发又长又乱，而且又多又细又出油，油腻腻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吧。

刚开学，老师也不讲课，好像连课本也没有，师生生活的重心是彼此认识、适应。没有老师可认识的自习课上，我就在本子上写日记，窗外下着雨。

阴雨连绵的好多天。有时我会想起妹妹，确切地说是担心她，妹妹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个子高挑，不应该再叫小妹而是“大妹”了。妈妈离开家的那天，她哭了，看得出她是拼命在忍着，实在忍不住了。

除了写日记，也开始慢慢认识老师、同学。

语文老师是班主任，浓重的安徽口音，至今我也想不起他教了我们什么，想想，原来是因病请教，大半学期没见到他。

数学老师是新来的一位年轻老师，印象最深的是他在课堂上念学生名字，一不小心把前桌一位男生的名字中的“震”念成了“霞”字（从此这位前桌便有了个雅名“霞霞”），引来哄堂大笑，老师似乎脸也红了。想来，他就是一个只不过比我们大一点的大男孩，如哥哥般。这位“哥哥”工作起来可一点不马虎，讲课很卖力，踏实又有耐心，如他本人。

“哥哥”有一个很好的女朋友，不算漂亮但耐看。班主任请假的期间，她带我们的语文课，普通话很好，读课文声音不大，但好听。偌大的一个班级鸦雀无声，似乎大家都爱听她说话。

英语老师是位老太太，讲课一直坐着，爱用话筒。也想不起教了我们什么，想想，整个高中的英语老师似乎也没教会我什么新的东西。历史老师是年级主任，有时会醉着讲课，后来换成了以后文科班的班主任。地理老师，男的，比较厉害，讲课前总提问。政治老师是一位温柔的女子，教的却是经济学常识，大家也都爱听她说话。物理老师很认真，化学老师总爱说“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讲吗”，生物老师没印象。

说起十四班的同学，现在想来，十四班，那就是一个盛产奇葩的地方，而且集中在我们后三排那片沃土。

比如，我的同桌，外表粗犷，内有柔肠锦绣，看文章看到动情处，会啧啧叹气；写的钢笔字，单个看起来不错，整篇看起来总别扭；喜欢看金庸武侠小说，不仅喜欢看，而且喜欢跟我讲，可惜我那时只知道郭靖。

再比如左边，中间那排坐着一位“大神”，信佛，常念大悲咒，上课端坐着如参禅入定般，其实是坐着睡着了。

“大神”往里，那里有一个酷爱音乐、喜欢吉他的男孩，初中的时候起，在我眼中如果在现实中找一个能称得上帅的男生，就是他这样的；越过走道，东南角教室后门处，有一位喜欢唱歌的女孩，唱的《为谁疯狂》，与原唱蓝狐组合主唱，能以假乱真。

斜对角那里坐着一个理科天才，以化学见长；理科天才往里，有一个酷爱周杰伦的男生，说话都是噼里啪啦的说唱，化学老师似乎总看不惯他，总“关照”他，让他向理科天才学学。

南边第二个和第三个窗户间，靠墙有一位被唤作“何仙姑”的同学，温柔细腻，声音柔柔，一度让我们模糊了他的性别。还有一位留着短发像个假小子、坐在后三排男生堆里的女生，白白净净，文文弱弱，总是安静，不爱说话。

前桌，“霞霞”、“痞子”同学痴迷数学。“痞子”同学，想不起来何时、因为什么大家都喊他“痞子”，其实“痞子”一点也不“痞”，顶多是个温柔洒脱的少年。那时他还没留起又帅又酷的发型，还是那种我想了很久才想起的叫做“碎发”的发型。后来痞子越来越帅，却喜欢上了宋词，闲来无事，常常看着词牌填词，有一段时间，我甚至一度以为他的梦想是要成为风流才子、当代柳永。

有了这些奇葩，那段日子想不热闹都难。

天晴了，军训就来了。

第一次军训，有些害怕。害怕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让自己规矩，小心翼翼、规规矩矩地完成一些东西。其实，军训严肃严格，却并不那么呆板，比如期间的小游戏，印象最深的还是教官那首《军中绿花》。

军训结束的那个周末，放了两天假。我没有回去，和几个同学住在男生宿舍。宿舍管理员比较懒，在规定时间内才给我们开门和关门。大伙的食堂也歇业了，我们只能去家属院的小餐厅吃饭。

晚上实在无聊，我就听收音机，到操场转圈。

白天我们几个就打乒乓球，抢庄挂球，一直玩到黄昏雾气弥漫。后来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男生”，文文弱弱的样子，却一直坐庄。

实在看不下去了，我私下里说：“我们车轮战吧，不信他不败下阵来。我们一群大老爷们，怎么能总让一个文文弱弱的家伙坐庄！”

谁知那位同学听后哈哈大笑，说：“什么文文弱弱的家伙，人家是女生！”

“啊？”我向她看去，她好像正要离开。

“啊什么啊！就在咱们隔壁班，不信你去问问啊，初中时就是班里叱咤风云的乒坛女将。”

也许发现了我们在看她，她不自觉地就低了低头，不易察觉的浅笑略带羞涩，然后就走开了。

这时，我才看清她的短发是女生的那种，迷彩服，白色鞋子，渐渐消失在夜色雾气迷蒙中。

懵懂又莽撞的少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