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多钟的样子,屋外的太阳已经老高了,我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忽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将我从梦中惊醒。我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跳出一个名字——张晓鲁。我不耐烦地拿起了手机,问,“一大早,催魂呢,我的好梦都叫你搅了,说吧,啥事呀?”
“对不起呀,军哥,我以为你早该起床了!我找你有点事情,要不你过来一趟吧!”张晓鲁急切地说。
“真拿你没辙!什么大不了的事呀!”我挂断了电话,一边穿衣服一边自言自语地说。从农村出来以后,我在小县城里做“扁担”,帮人装车、卸货、挑东西,干体力活,靠出卖身体挣口饭吃。昨天下午在鑫旺名庭小区我给一个业主搬完东西下楼的时候,看见一个身材曼妙的女人出现在不远处的花坛边。因为冲那个漂亮的女人多看了几眼,我一脚踩空,一骨碌从楼梯上摔下来,差点崴了脚。回到家我泡了碗方便面,喝了半斤白酒,一个人倒在床上,便呼呼大睡,我感觉自己的酒劲还没缓过来,就被张晓鲁那货给叫醒了。
我和张晓鲁是一个村子出来的,他原来也和我一起在这个小县城里做“扁担”,可是他的身子骨弱点,嫌弃干搬运是个苦力活,不久便改了行。他头脑活泛,买了一辆三轮车,隔三岔五地到周边的十里八村倒腾一些旧货和古物,从中赚取差价。我的文化比他高,他有时也会邀我一起下乡淘宝,赚了钱我们就一起去下馆子,美美地搓上一顿。你还别说,时间久了,他也从中摸出了一些道道。
我赶到时,见张晓鲁手中正拿着一把像是军刀的物什在摆弄。“你给我看看,这把东洋刀少说也值个七八百的吧?”我一听有些光火,鄙夷地说,“大老远的,你喊我来就是为了看一把刀?这不是神经病吗?不过这事可能要叫你失望了,对于刀的品鉴,我可是一窍不通。对了,你是怎么得到这把东洋刀的?”我虽然心中不悦,但还是好奇地问。
“前天我骑着三轮车去了趟40公里外的柳林镇的一个小山村,那里是革命老区,听说当年日本鬼子首先从那里进犯的咱们县,彭老总后来也在那里同地主还乡团打过仗。在那个山村北面山坡上的一户人家,有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将这把东洋刀卖给了我。我看那把刀的成色不错,当时给了男孩50元钱。我注意到那时那户人家只有小男孩一个人在家,我就问他关于那把刀的来历,现在为什么要将刀卖掉呢?”
“是呀,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问。
“小男孩告诉我说,那把东洋刀是他爷爷留下的。他爷爷是个老八路,在一次战斗中,老人将鬼子小队长俘虏,并缴获了这把东洋刀。前年老人家去世了,男孩觉得这把东洋刀再也没有用处了,不如换两个钱儿。你知道我这个人做事一向谨慎,童叟无欺。当时我便问男孩,他们家的大人是否同意他这么做。小男孩拍着胸脯说他可以做主。可我到底还是不放心,临走时在他们家墙上留下了我的电话号码。毕竟那个村子我一年要去好几次,做生意讲究买卖公平,我可不愿意给自己惹上什么麻烦。”张晓鲁说。
“没想到那个村子里还出了这么一位抗日英雄,可惜他已经去世了,否则真该去拜访一下!”我不无遗憾地说。
“军哥,我这事是不是做错了?我第六感觉告诉我,这事可能哪儿不对,我不该收购了这把东洋刀!”张晓鲁心事重重地说。
“你今儿是怎么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莫不是你担心白瞎了那五十元钱?退一万步说,真要有什么事,你不还留了电话吗?”我劝慰张晓鲁道。
第二天中午,张晓鲁约我到“醉八仙”酒楼里喝小酒,我知道他对前天的事依然耿耿于怀。他一个劲地吃喝,并不怎么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接到一个电话。挂了电话,他自言自语地说,该来的总会来的。时间不大,一个年轻人来到了我们的桌前。年轻人和张晓鲁握了握手说,“卖给你东洋刀的男孩是我侄儿。我婶子让我务必找到你,让我求你把那把东洋刀还给她!”
年轻人说着,伸手从裤兜里掏出200元钱说,“来回油钱我给你出了,我叔和我婶子一辈子相濡以沫,恩爱有加,我叔走了以后,我婶子眼睛都哭瞎了。我叔生前特别喜爱那把东洋刀,那是他作为一名战士的荣誉与骄傲。我婶把那把东洋刀挂在墙上,作为镇房之宝。看到那把东洋刀,她就想起了我叔,那是她唯一的念想了。我那糊涂的小侄子又哪里知道这些呢?”
我和张晓鲁一下都愣住了。张晓鲁先反应过来,把钱推回去。年轻人一下攥住了张晓鲁的手腕,有点儿急了,“这位大哥你还有啥要求,我全答应,但东洋刀我一定要带走。”
张晓鲁说,“钱不要了,东洋刀你拿走!”年轻人再三推让,但张晓鲁坚决不收他的钱。
看着小伙子满怀感激离去的背影,我端起酒杯,与张晓鲁的酒杯一碰,笑着说,“钱瞎了!”
“没有瞎!”他回碰了一下我的酒杯说,“这下我总算心安了。”说完,他仰脖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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