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偶遇

医院偶遇

文／木棉之秋

昨天在医院，那个老人，后来被我弄丢了。今天想起来，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

我女儿经常胃疼，昨天她终于下定决心去医院做胃镜检查，我陪她。听说做胃镜很痛苦，我且又暗暗担心检查结果，心里忐忑不安。

在候诊时，一个瘦弱的老人佝偻着背，拿着病例挂号单等，茫然地走来。他犹豫着向前排候诊椅上的一个约摸五十多岁的妇人询问在哪看病。那大姐也是热心人，拿过她的挂号单，说是在消化科，但她也不知道消化科在哪个诊室。

正好，我的孩子也是消化科，四号诊室。我看他是七八十岁的老人，没人陪护，连忙起身上前看他的挂号单。老人姓阚，挂的是消化科，很巧，也是四诊室，并且号数紧靠在我女儿就诊号之后。

我跟他说：“老人家，我们跟你是在一个科室看病，等会你就跟着我走就是了。”便让老人坐在我身边的候诊椅上。

攀谈中，老人告诉我，他八十一了，胃里经常火辣辣的疼。在家也吃过一段时间的药，但基本没有用，他今天想来做个检查。“我们那儿医院不行，看不好。”老人说。

原来，老人竟是安徽人，村庄紧邻我们县，于是便起大早坐车来我们县医院看病。我估计他到我们县比到他们那县医院还近一些吧，而他所说的“不行”的也许是乡村医院吧。

我惊讶他路程那么远，自己年龄那么大，将要做的检查也是很痛苦的，竟没有一个陪护的人。他告诉我说，儿子媳妇常年在外打工，家里的土地都承包给人家了，孩子们也就过年时能回来一趟。孙子读大学了，也不在家。闺女嫁远得，也都常年在外打工。老伴身体不好，走路都不稳了，根本没法来陪他。

“我就是走路腰太疼，但比俺老妈子（老伴）强多了。我自己能找到这医院。”老人说着笑了，似乎还挺自豪的样子。我看他虽一身素朴衣裳，浆洗得倒也干净，只是脚上的布鞋上沾着泥巴。

我心里隐约担心，如果此次检查情况不好，需要住院怎么办。我问他身上有手机没有，他说没有。问他能不能记住哪个孩子的电话，或者身上有没有写着孩子们电话号码的纸片之类的，也没有。

根本听不到叫号的声音，只见候诊屏幕上的名字在滚动。我心里暗想，这老人，要不是遇见我们，他该怎么办呢？想想我自己八十二岁的老父亲，即使是在社区医院体检，也是哥哥陪伴的。哥嫂平时生活上对父亲也是嘘寒问暖，悉心照料。心里不免埋怨这老人的子女心太大，对老人心生同情。

到我孩子的号了，我忙把老人也喊起来，让他跟着我们走。到了诊室，巧的是医生是我孩子的姑姑。我女儿让老人先看。医生询问了他的情况，要开点药给他吃。他说，我想照个镜子（做胃镜）检查下。医生说，那得先做个心电图检查下，看你的条件是不是适合做胃镜，符合了，才能给你做。

老人拿着医生医生给开的心电图缴费单，好像不知该怎么办。我跟孩子简单交代一句，就带他去缴费了。排队交完费，然后陪他乘电梯去七楼做心电图。

可能因我心里记挂着女儿，也没注意看楼层，电梯停了，就忙拉着老人下来了。找了一圈，没有心电图室。再一看，原来是六楼。又再等电梯，到了七楼，找到心电图室，已耽搁了一段时间。

我让老人在门外排队等候。掏出手机，看到闺女之前的发来信息：“妈妈，你能来一下吗？姑姑马上就带我进胃镜室检查了。我害怕。”我连忙叮嘱老人几句，交代他注意听里面喊到他名字，就进去。检查过，再问医生能不能做胃镜。老人连声答应，说幸亏碰到你，让我快去陪孩子做检查。

我赶到时，闺女已经检查过了。万幸的是，孩子检查结果是好的，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她姑姑给她开了些药调理。我跟她去交费，取药。排队交了费，心里还计挂着那老人，便让孩子自己排队取药，我便去寻那老人。

可是，我匆匆赶到七楼心电图室，那老人已经走了，里面检查的已经是另外的人。我想进入问问医生，但里面医生正忙，不给进。

我忙到二楼消化科诊室，也没寻到那老人。我不免有点担心，他是找不到诊室，摸别的楼层去了，还是心电图结果不适合做胃镜检查已经回家了呢？

我又到一楼的大厅里去寻，也没找见他。就这样，这老人被我弄丢了。

我只能满腹狐疑地回家了。路上，女儿对我说，她姑姑跟她说，你妈去学雷锋，都顾不上你了。你妈她不知道啊，在医院，这样的情况太多了，根本帮不过来。

唉，我哪里是什么学雷锋。只是若没遇到就罢了，遇到了还能怎么着呢？

说到底，我也没帮上老人什么忙。但愿他昨天拿了药，平平安安地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