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家风的影响,我家的女人代代都练得一手好针线活儿。
姥姥有着一手令人叫绝的针线手艺。小时候的我特别喜欢住姥姥家,喜欢坐在土坑上,一边拿着一块小布头练习针角,一边痴迷地看着姥姥一针一线地绣着各种不同的绣品。那些绣品有时是帮家里要办喜事的人家绣的枕套、门帘等婚嫁用品;有时是帮别人家的孩子绣的五毒肚兜、五色线的荷包;有时也会是在给我的白的确良裙子绣朵花,或者是姥爷的烟袋荷包……
寒来暑往,每天早晨姥姥总是把简朴的家收拾干净整洁后,便静静地坐在土坑上做针线活儿,不管活儿多活儿少,从来都是不急不躁,并且一边做活儿,一边慢声细语地给我讲故事或者教我一些基本的针法。
姥爷有脚疾,干不了重活儿,姥姥就是靠着这样一手令人称绝的手艺,抚养大了母亲姐弟四人和自幼失去父母的堂舅舅兄弟三个。在那个物质极度贫乏的年代,姥姥手中翻飞着的五彩丝线,把日子缝制得别样静好……
我的母亲擅长使用缝纫机缝制衣服。在八十年代物质并不十分充裕的小山村里,舍不得买成衣的母亲,每到换季时节,都会买来一些布头,然后照着镇上供销社墙上挂着的漂亮衣服做给我们穿。
那个时候,淘气的我们常常把裤子的膝盖部分、上衣的手肘部分磨破,巧手的母亲便用一些碎布头做成可爱的小动物或者花朵等图案,用彩色的丝线缝在磨坏的地方。当我们看到被磨破的旧衣服又变成了一件漂亮的新衣时,总是忍不住穿出去跟小伙伴们炫耀一番。
冬天,村子里的很多小孩子会把棉裤膝盖、裤角磨得黑乎乎地,甚至露出了棉花。我的衣服却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勤劳的母亲常常在晚上趁着我们睡着,迅速把棉衣棉裤拆开,把布面清洗干净,在炉子边烘烤干,再连夜把棉衣棉裤缝上。于是,早晨起来,我们便又穿上整洁如新、还带着淡淡肥皂香味的棉衣了。
其实,母亲那时的劳动量很大的,父亲常年在外面上班,爷爷奶奶年迈,叔叔和姑姑年幼,母亲一个要干七八个人的农活,在家里还搞着养殖,但她却用勤劳的巧手和别样的心思,在每一个静谧的夜晚,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一针一线地缝进我和妹妹幼小的心田……
受家庭的影响,我也学会了做针线。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我常常会花几块钱从早市上买来喜欢的棉布,自己设计和缝制一些别致的衣裙,然后在人们的询问和赞叹声中穿着它开开心心地去上班。这样的习惯一直保持了多年。
后来,我喜欢在某个周末的午后或者夜晚,把一件不穿的旗袍改成一个别致的靠垫,或者为某把椅子缝一件新衣。其实,这时候,缝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那一针一线中,工作和生活中的一切压力与焦虑全都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有岁月的静好……
性格外向、从事司法工作的妹妹也是针线好手。有一次我去母亲家,看到母亲、妹妹和只有两岁的小外甥女正围坐在一堆花花绿绿的布头旁,母亲和妹妹各自带着顶针,拿着彩色的丝线拼拼缝缝。小外甥女则是拿着花布头递给姥姥和妈妈。我问她们这是在做什么,妹妹说是在给小外甥女做游戏布书。
我抱起小外甥女坐在旁边翻看已经做好的部分,只见那细细的针脚,明快的配色,缝制出的练习系扣子、打结等布书内容,无处不见慈母心。
“姨妈给我买顶针,我也要缝缝!”这时我们家的第四代女性突然奶声奶气地对我说。
我的眼睛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生命有更迭,韶华会流逝,而那些缝在岁月里的美好却是随着针脚密密绵长,永不停息……
作者介绍
心是莲花开, 历史文化的宣传者与守卫者,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激活青少年语文及母语学习潜能的倡导者。在写作、阅读与旅游行见自我、见天地、见众生的八零后中年文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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