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苰

作者: 封渊_ | 来源:发表于2022-07-28 13:45 被阅读0次

    至今我仍然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大学生而已。

    许白苰去世之后,我尽量沿着他的足迹行事,去过沙漠和冰川地区,北美,南美,非洲,东亚。我试图寻找他留下的痕迹,试图感知那时候他都在想什么,试图……活成他生命的延续。只是很可惜,到今天为止,我仍旧是失败的。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许白苰生来就有一种自带的危险气息。说不清危险的是他身边的环境还是只是他本身。高中的时候我逃课在天台抽烟遇见他,他不抽,只是站在那里不说话。我客套了一句那边危险,他回过头朝我微笑,他说今天天气很好,如果在这样的天气里死去,似乎也是件很美好的事。我愣了愣说,那不如我送你件鼠灰色的和服吧。他眼里冰冷的颜色退了些,说,是夏天穿的和服。

    那时候许很少来上课,心情好的时候就趴在桌子上听一听,心情不好索性连人都不露面,有时候一整个星期都见不到人,听说他家里有钱有势,再深的事也没人知道,曾经有流言说他家人对他娇惯到这种程度,兴许是因为离异或离世之类重大创伤的存在吧。那时候没细想,后来才发现流言的产生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许和班里的联系,除了我之外大概就只有他的同桌了。是个很好的姑娘,叫Zoma。那姑娘眼睛的颜色天生就很浅,是淡琥珀色的。平时许跟她说话似乎也不多,只是她喜欢吃柚子,许喜欢剥柚子,我看见过很多次许帮她剥柚子的样子,整只手掌的骨节因为用力而显得更加突出,皮肤很白,关节处泛起粉红色。一用力将柚子皮整块剥离,仿佛别有深意。Zoma看他的眼神里除了崇拜的伪装外壳里还有别的什么我看不见的东西。有一次Zoma自习课的时候肚子痛,许白苰就去帮她打水,平日里许不爱去那种嘈杂的地方。打回来放在Zoma桌子上看着她喝,也没说什么。

    许有时候和大家一起去上体育课。大部分在篮球场旁边的女孩子都是冲着他去的,Zoma却从来不看他,除了一次路过的时候往这边多看了几眼。那天许白苰穿了一件与他身价格格不入的短袖,上面的图案是辛普森。夸张而滑稽,并非他一贯的风格。

    后来听Zoma的舍友说,那是Zoma送他的生日礼物。

    当然印象里他也就只穿了那一次。虽然他几乎什么衣服也都只穿一两次。

    上完体育课之后他会在所有人都去打水的时候把外套脱下来随手扔Zoma怀里,然后趴在桌子上。Zoma大多数时候在喝水,或者和同学说着话一边拿下节课用的书,许把外套丢过来,她就折上两折放腿上抱着,接着做自己手边的事。一开始大家看见还带着暧昧的眼神欲言又止,后来看他们两人神情都那般自然,时间久了,便习惯了。

    安之来找他那天他正枕着Zoma的胳膊睡觉。Zoma右手写字,左手被他圈着,他几乎枕着她一整只胳膊。安之看见的时候表情很复杂,像看抱着猫睡觉的小老鼠。

    许白苰。安之敲他的桌子。他醒了之后抬起头来用朦胧的眼神看了安之一眼,从Zoma怀里拿了校服外套披上,和安之走出教室。

    许久不见你转性了?安之问他。他揉了揉眼说来找我干嘛。

    是你家那位让我来找你的。安之说。他听说你爸对你这种不思进取的态度很不满,甚至在考虑……给你添个弟弟。安之说完看了看他的反应,但不出意料地,他的反应就是没反应。安之叹了口气,说,咱们俩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吧。

    他还是没反应,等她的下文。

    安之说,你其实一直都不需要什么所谓的女朋友,而我当初虽然对你有好感,可我知道你和我在一起究竟是因为什么。她又看了眼许,顿了顿才接着说道,世清觉得……咱们俩是时候了。许听到世清二字时终于才点了点头。

    世清说,他父亲隐约已经有了让他接管家族企业的打算,所以……

    许突然直视着安之,双目灼灼。安之移开了眼神,表情与心虚倒有几分相似。

    所以他打算和我结婚了。安之还是说了出来。生活总要走上正轨,你不要怪他。

    不可能。许几乎是咬着牙说。你别想和他结婚,陈安之,你想都别想。

    白苰……陈安之想同他说什么,却被他打断。滚。他说。

    后门没关。我看见听着这一切的Zoma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随即却又缓和下来,笑得很落魄。那笑容让我想到那个成语,悲天悯人。

    那天在天台他没拒绝我递过去的烟。我顺着问道,失恋了?他一边吐出烟来一边点头。我说,那姑娘看上去也没什么好的,她配不上你。

    他听到这里愣住了似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比了一个手势模仿安之那天的裙子。

    不是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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