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阁
无镜一席黑衣,站在楼阁边,脚下是无尽的悬崖。清寒的风吹过,带动了他的长发黑衣。身后有侍卫回报:
“无少,叶姑娘找到了。”
“在哪?”深邃的眸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凡家酒肆”
“她回来了……”无镜低声喃语。
“带她过来”
“是”侍卫离开后,他的双眸望向前方,浓雾、黑暗,却有一丝光亮。
半刻钟后,一席白裙的叶瑕被带到楼阁。
无镜未转身,只淡淡地说:
“你来了”
“嗯”叶瑕伸手理了下被风吹散的长发。
无镜终于转过身来,却见十年前的人鬓角已生了些许白发。
他有些心疼。
“十年未见,怎竟有了白发?”
“我一介凡人,自是逃不过生老病死。”叶瑕抚着鬓角的白发浅笑。
“不过三十一二,怎说自己老了。”
叶瑕凝望着他,说道:
“你却是一点未变。”
“心老了”
叶瑕没有接话,看向了远方。
“那是你为我设的路?”叶瑕问。
“十年花开,十年彼岸。为了你,我让这彼岸花又开了十年。”
叶瑕浅浅地笑着,一步一步走向那彼岸花桥。
浓雾散去,远方终看得清了,是一座花桥。两旁盛开着怒放的彼岸花。她踏上花桥,留下背影,边走边对身后的人说:
“十年花开,十年彼岸。为了今日,我亦等了你十年。”
无镜无声地扬起嘴角,并未搭话。
走到正中间,叶霞转过身来,唤起了十年不曾唤过的名。
“阿镜”
无镜抬眼,迎上她浅笑的眸。
“照顾好玥儿……,和你。”然后纵身跃了下去。
……
夜很冷,皎月却出来了。无镜迎着清冷的月光,无声的叹息。
“终归还是我欠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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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瑕第一次遇见无镜时,是她十二岁那年。
十三四岁的小人儿,眼底却尽是沧桑。
叶瑕是叶庄叶将军的幺女,无限宠爱于一身,却文静温婉,无一丝骄横。而无镜便是风尘阁培养出的弟子,受叶公所托护叶瑕周全。
无镜的确是位好保镖,恪尽职守。
五年过去了,叶瑕已出落得亭亭玉立。该出阁了,却谁都不嫁,偏看上了寡言少语的无镜。叶公大怒,将无镜又送回了风尘阁。
一年后,风尘阁内讧,阁中帝子竟自相残杀。无镜斩杀叛首,被众人拥护成为新一任阁主。就在此时,他差人送去一株彼岸花。也就在此时,风尘阁突然换了气象,成为了一座“杀人阁”。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一晃又过了四年,叶瑕一直在等着无镜。也在此时,叶庄叶将军,她的父亲,战死沙场。
无镜终于来了,带来一座彼岸花桥。
她满心欢喜地嫁给了他,不久便生下了他们的孩子,无玥。
无玥长得很俊秀,小小一张脸刻下了二人的年月。
正当一切迈入正轨之际,叶瑕发现了丈夫的秘密。
无镜坐在祠堂中,祠堂里供着的少说也有百座牌位,可上面却空无一字。
不一会儿,一白色大鸟踏月色而来,竟化出了人形。
白衣女子单膝跪在他身边轻声唤道:
“无少……”
无镜抬眼看她,问道:
“白衣,你来这做什么?”
“无少,有人下了杀帖,请您出山。”白衣拿出一张白布,呈给他。
无镜静默地看完杀帖,手中却生出火焰将它销毁。
白衣观察着他的变化,见面无表情,又说:
“无少,虽说这次要杀的人是您的发妻,但风尘阁多年来的规矩不能改,请无少三思。”
无镜站起身来冷眼看着她:
“我风尘阁的规矩的确不能改,但,是谁允许你妄动杀帖的!?”
白衣身形一颤,跪倒在地。
“无少,确是白衣斗胆妄动了杀帖。但我们鹏鸟一族立于天地间千年,最近几年却惨遭杀戮,如今竟只剩你我二人!十年来,无少忍辱负重,潜进风尘阁杀了多半仇人,连叶庄那个老狐狸也死于您的剑下。现如今只差叶瑕一人,我们便可大仇得报,可您却娶了她。无少,就算不杀叶瑕,可若她知道她的父亲并未死于战场,而是死在您的手中,你觉得她还会和您在一起吗!?”
“当年是叶庄联合风尘阁灭我一族,与阿瑕无关。罪不及子女,我不会伤害她。还有,我的事,与你无关,若你敢泄露半句,我定不轻饶,滚!”
白衣不甘心地化鸟去。
祠堂中瞬间一片寂静。
突然,无镜开口:
“既然都听到了,便进来吧。”
叶瑕满含震惊与怒意,对上那双万年不变的清眸。
无镜却并不准备解释,只是浅浅地说:
“若是害怕你可以离开我,若是愤怒你可以杀了我,但若你不知如何抉择,我便给你十年时间。十年后,我仍在这风尘阁,若十年后你并未回心转意,便在凡家酒肆等我的人找你,你我之间了却这一段恩怨。阿瑕,告诉我,你的决定。”
叶瑕的目光柔和下去,双眸低垂。
“阿镜,给我些时间。十年后我会回来,到时,杀了你,或毁了我。若十年后彼岸花桥仍在,我便当是你给我设的路了。桥路两端过眼云烟,我可以原谅你。”
“好”
叶瑕走了,带着玥儿。
岁月的洗礼让她老了许多,玥儿的长大让她看到了他的影子。
九岁的小孩儿活力满满,完全不似他的当年。
十年后,她回来了,坐在那凡间酒肆。
这十年间,她想了许多:其实他有何错呢?终归是她的家族先对不起他罢了。
她想她看开了,可她却未曾放下。
无镜看着那重新凝聚的花桥,叹了口气。
“终归是我欠了你。”
纵身一跃,展开了漆黑的双翼。
叶瑕双眸紧闭,耳边是风的呼啸。
等待落地的一刻,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缓缓睁开眼睛,望见一张熟悉的脸。
此时的无镜墨发披散,双眸猩红,长尖利耳,挥动着双翼,带着她平稳地飞了上去。
他松开她,那一双猩红的眸紧盯着再次消散的彼岸花桥。
“怎么会这样?”
叶瑕不可置信地看着刚刚还在盛开的彼岸花在顷刻间枯萎,然后消散。
身旁的无镜却只是淡淡一笑。
“花开彼岸,花累了。”
喉间一股腥甜,无镜吐出一口鲜血。
“阿镜!”
无镜从容地抹去血迹,轻轻地抚上叶瑕的脸,浅浅一笑。
“阿瑕,我很高兴你还能这么叫我。十年花开,十年彼岸,我为了你,让这彼岸花又开了十年。”
每株彼岸花皆灌注了他的灵力,十年的时间,他的灵力早已所剩无几,可他却为了根本不能确定的原谅,无怨无悔地消耗了十年。
“阿镜,你怎么那么傻呢?我不过随口一说,你竟当真了十年。我真的没有想要离开你,我只是需要时间去接受这一切。”
“我们都没错。只是天意弄人……”叶瑕早已泣不成声。
面前的人身体终渐透明,化成了一颗一粒的亮光消散。
他对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是,
“彼岸之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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