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时隔差不多半个世纪,回忆了无痕。
有人说儿时年味是佳肴。但是真正的属于美味的记忆,真的与儿时过年没有丝毫的关联。是很多年以后,大部分集中于工作期间,近三十年才有的体验,以前几乎为零。
当然也有刻入骨髓的儿时美食的记忆,可是与过年无关。那是皖南水乡多见的场景,寒暖相交,泽国江南,没有来得及「双抢」出来的「芽稻」,分配给各户以解断炊之急。聪明的家长都会直接将这些将熟未熟,将烂未烂,经过洪涝的浸泡,已经发芽的稻子直接晾干、烘干、晒干,然后磨粉做粑。这就是孩子们最爱的「芽稻粑」,爱在那四季难得的一口糯软甜香。
有人说儿时年味是零食。这个当然只能放在过年说,因为平时的零食,不过是为过年所准备的「年货」,真正可以正常的吃,只能在过年。
也正是因为如此,过年的零食的味道,就不如准备时节更具魅力,附着诸多的充满趣味的回忆。比如简单、普通的山芋干,真正的梦里几回笑醒的,是那满稻场的、将干未干、将脆未脆的半成品,上学的途中,绕一个弯,动作隐蔽一点,甚至可以偷偷装满整整一荷包,足够下午的两堂课,来与老师斗智斗勇。
有人说儿时年味是玩具。记忆里面有两个,一个是「小鸡啄米」,横梁上两只鸡,一公一母,或者一大一小,反正是面对面,机关在横梁的下边,手一握一动,可急可缓,声形俱备。另一个是玻璃琥珀,盈寸的玻璃珠,内有五彩斑斓的花瓣,阳光照射之下,珠光宝气。十分遗憾的是,二者都是在上了小学以后,才象发现新大陆一样重新看到,才觉得惊艳,并进而有记忆的,以前的来龙去脉,也许映像深刻,只是无法提取。
有人说儿时年味是新衣。也许是男孩子不够关心穿着,所以对于冬天换了哪一件新衣裳,确实缺少兴趣,与打碎了正在烤糖果的手提泥火炉相比,感觉淡漠很多。
极少的,夏秋之季请裁缝师傅做衣服的情景,倒是更值得回味。——店面的门板,一扇扇拼起来,用长凳支起来,做成大只的案板。买好的布料,大大小小堆在案板上,一堆雾、一堆云、一堆布香。打算做哪几个人的衣,打算做哪几种衣,唾沫星子乱飞的都商量妥了,很多时候,伴随着大人们的唇枪舌剑。然后,可以有新衣的,一个个依次等待量体裁衣。——师傅叼在唇角的绳尺,拉响了过年这一场大戏的开场铃。
回忆里面的儿时年味很淡,淡淡地分散在各个不同的季节,不同的场景,不同的欲望。回忆里面几乎没有多少是明确的快乐,或者不快乐;没有多少是明确的幸福,或者不幸福;没有多少是明确的怀念,或者不怀念。
不知道下一代、下两代,保有怎样的儿时年味,是浓?是淡?很想找人问一问,但是,每当念起,旋即念灭,如同激起涟漪的片石,已经不忍心再丢一次。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