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一过,家家户户就要开始张罗香肠腊肉了。
香肠腊肉,其实可以看作是一个泛指,包括所有的腌熏制肉类。
单就是猪身上的东东,排骨尾巴、耳朵拱嘴、猪舌猪肝、蹄膀,无一不可以腌和熏。
香肠腊肉一定要半肥瘦肉,腊肉要带皮,好处有二:一是口感软糯,久放也不至于干涩,二是肥肉部分起到光线通透的作用,煮熟后,切一片出来,顺着光看过去,半透明的琥珀色,光是色泽,已经先声夺人。
香肠腊肉说来也怪,做香肠腊肉的佐料无非就是白酒、盐、白糖、花椒、五香粉(也有不用的)那几样,但家家户户做出来的味道都不一样,肉灌进去,排干水分,再熏,前后总要折腾一两个星期的时间,才能到嘴里,做好来的香肠腊肉一般就挂在灶台上方,严格说,香肠腊肉制作的时间也包括这一段。
小学三四年级,我已经可以轻易攀爬到灶台上,我妹则负责站在下方配合,递给我菜刀,一伸胳膊,割下两节香肠来,煮熟就可以吃,家里常常没有大人在,我们也不切,一人一根,拿筷子捅进去,整根香肠横放在嘴里啃,这是我们刻意模仿的游牧民族式的豪放。
还有一次,几个小孩去同学家,他从家拿来香肠,后院里找树叶生了火,直接猛火烤,外面烤得油星子乱炸,也不知道熟里没有,我用两根树棍平端,树棍一斜,热香肠顺势滚到我手上,烫了几个泡,回到家,案情随即败露,在我老妈到威逼下,同伙作案者一个都没有逃脱法网,距今三十几年,他们提及此事,依然不肯原谅我。
香肠腊肉最好吃的时候,是刚煮熟,热气腾腾地,还在菜板上切的时候,一旦装盘端上桌,气味口感已经迅速退却,这是我自幼建立的经验,所以从小我都喜欢守在厨房,从菜板上抓起就吃,那几片吃下去后的满足感,是在饭桌前有板有眼正经吃饭时得不到的。
除了猪,还有牛肉、鸡鸭兔也一样可以如法炮制,湖北地区鱼大,肉多刺少,入冬后,做成咸鱼的,不熏,也不放花椒香料,就一个咸,我不喜欢。
有一年在长寿湖,也有卖咸鱼的,看着很诱人,买回家直接油炸,起锅时看见锅底一层盐,尝了一口,觉得被人一刀切了舌头,倒也不觉得疼痛,只是麻木了半天才回过神,这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不计成本不要命的放盐,原来是我不得要领,这类咸鱼,必须先用淘米水充分浸泡,反复漂洗才能烹饪,经此教训,我再也不想吃咸鱼了。
同我一路采购的同事,把咸鱼买回家朝柜子里一扔了事,直到有一天闻到臭味飘出来才想起,急匆匆拿出去扔,楼道里碰见只流浪猫,暗想这下可算是废物利用了,扔给那猫,猫大喜,扑上去一大口,两秒钟后,一声惨叫,弃咸鱼于不顾,飞身下楼找水喝。
北京雾霾肆掠的时候,官方出禁令,不准农民燃放麦秆,重庆前几年也有不让熏香肠腊肉的通知,可是pm2.5不给过面子,该爆表的时候从不客气,倒是后来的高层峰会,北京的蓝天才得以如愿以偿,谁是真凶?他们没好意思直说,只告诉我们,河北一带的工厂和供暖锅炉差不多都关停了。
既然不必背负环保的罪恶,那么,让我们一起畅快地香肠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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