咨询师刘老师说:“有人说故事像说着自己,张老师说着自己像说故事”。
电视剧《天道》丁元英说:“你不知道你,所以你是你;你知道了你,你就不是你了”。
我对刘老师的话是非常认同的,因为我已经产生了觉察性自我,我已经不是我了,或者说不是原来的那个我了。所以我说着原来的那个我的故事,其实已经与现在的我无关。
由此我想到了,解离和觉察是一个表征形式,只是内在反应机制完全不同。《精神分析诊断:理解人格结构》中对解离是这样定义的:
解离是人们面对创伤的“正常”反应。当面对超乎能力范围的重大灾难、难以忍受的疼痛或恐惧时,人们可能都会以解离的方式应对。
通俗的说就是“灵魂出窍”,就是在那种巨大的难以承受的灾难中,硬生生的解离出一个“我”来,像没有事一样。所以上初中时候,家里穷的叮当响,吃了这顿没有下顿,父亲懒惰的沉睡在他那吱吱呀呀的床上,作为一个急需营养补充身体、急需知识补充精神的时候,我父亲竟然告诉我:“ 我没有能力养育你,既然你觉得我无能,那么你就使用你的能力吧,你愿意上学就自己去挣学费,你想怎么那是你自己的事,跟我无关。”一个十来岁的孩子,面对父亲制造的绝望和恐惧,他其实是无法面对也无力承担的。
而在地狱的另一端,我发小竟然邀请我去他家里玩小霸王,还有彩色电视机,甚至香椿芽炒鸡蛋、偶尔还做红烧肉、清蒸鱼等,这简直是天堂般的存在。我现在也才明白,如果一直在天堂里,并不会感受到天堂的存在,而是在地狱生活过才知道天堂的存在,都是比较出来,经验经过比较才有意义。
然后,在这种极端的对照中,从地狱走向天堂的幻觉中,我发生了人生的第一次解离——我像一个街头卖艺说相声的说着我父亲的故事,像是《七宗罪》里那个在床上贪睡一生的人,他发出着震天响的呼噜声,光着大白的屁股蹲在他修建的厕所上露着硕大的生殖器的男人——我仿佛在说别人家的故事,我自己是感觉不到痛的。但底层的情感是很真挚的,所以会打动人。我半生是靠讲故事为生,这种解离的体验是很明显的,将对人性最深处的痛苦、恐惧、憎恨都做了一个情感隔离。我也终于知道我之前为什么那么喜欢喝大酒了——只要喝大了酒,大脑得到彻底放松,就可以打开防御,打开情感隔离,然后在那短暂的时刻,进入我内心深处那真实的世界,在那里我可以为所欲为,可是试图修改那个童年体验。然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那种喝大酒的短暂时刻进入那种深层体验,穿越解离的防御,打开那个真实的情感世界,我试图去面对,去修改,乐此不疲。
但是惯用这种方式不仅身体受罪,也在现实层面付出巨大代价。
第一次喝大酒,是在济南读书时。因为前一天在朋友家里喝了一瓶好酒,就很享受那种感觉,沉醉在温柔乡里,不愿意出来。但第二天,好朋友又想跟我喝酒,我拒绝了。但是他还是强迫我喝——可能是这种强迫的感觉激发了我对我父亲的愤怒。然后我带着愤怒,和他们放开量的喝了起来。我记得是三个人喝了差不多四瓶白酒,我自己喝了估计快两斤,然后开始进入解离状态——拿着石头去砸出租车,然后打架,最后脸跄在地上,最后啥也不知道了。到第二天醒来时,我感觉脸有些疼,照镜子一看,血呼啦一片——在那一瞬间,我知道自己毁容了。然后脑子马上冒出一个念头:完了,找不到对象了。但是这个恐惧念头,也就仅仅持续了三秒钟,毁容就毁容,遇到什么就是什么呗,怕也没有用。
醒了之后就去看医生。然后进行了消毒。医生就说,至少一个半月不能着水,否则就会留疤。这一次是闹腾大了,只能谨遵医嘱,每天在宿舍里看书、玩游戏,也不能去上课了,倒是落得个自由自在,想干啥就干啥。因为是冬天,一个半月不刷牙、不洗澡,就穿一条三角裤在宿舍里窝着,全身都是臭味。终于熬过医生的嘱咐期熬过了45天,我去洗澡的时候,左边的脸硬生生的掉下了一层黑皮。掉了一层皮的左边脸如婴儿的肌肤一样嫩滑柔软光洁,但却是左边白右边黑,成了阴阳脸了。然后只好买个脑子戴着,心里想,这还是留下了后遗症。幸亏这皮糙肉厚的皮肤,经过几个月的风吹日晒,那稚嫩的左脸终于被晒黑了——黑也是有意义的,估计那小白脸肯定留下的痕迹更明显些。
这便是解离的创伤体验,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那什么是觉察呢?
《心理治疗中的依恋》关于觉察有这样的描述:
·非观念性。觉察是没有被吸收进思考的觉知。
·以现在为中心。觉察永远是在当下的,而对体验的思考则从当下移开了一步。
·非评判性的。如果我们希望体验应该是另外一种样子的话,觉知就不能自由地产生。
·有意图的。觉察总是要涉及到将注意力指引到某处的意图。把注意力收回到当下,随着时间推移,会赋予觉察一种连续性。
·参与者的观察。觉察并不脱离见证。它让心灵和身体的体验更加亲密无间。
·非言语的。觉察性体验不能言喻,因为觉知发生在语言思维出现之前。
·探索性的。觉察性觉知总是在精细的水准上对觉知进行审视。
·解放的。觉察性觉知的每一时刻都在提供自由,可以远离惯有的痛苦。
通俗的说,觉察就是对觉知的觉知。我们的自我是有觉知功能的,而觉察是虚化出来一个“我”,去观察这个实体的我。正如丁元英说,“你不知道你,你是你;你知道了你,你就不是你了”。他说的第一个‘不知道你’是实体的你,而‘你知道了你’,这个‘你’是虚化的你,即“无我”的状态,即虚化的我,即觉察性姿态的我。
觉察就是一个虚化的我,在观察一个实体的我。
所以刘老师说“别人说故事,像是在说自己;你说你自己,像是在说故事”。意思是说,虽然你说的是故事,但是这里面投射的是自我的认同;虽然我在说自己,但我已经不是说的当下的我了,他已经是那个故事里的我,所以我在说我自己,同时更是在说故事。
从这个意义来说,解离和觉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灵魂出窍”的形式,但反应原理是完全不同的。解离是被动的,是不敢直面那个实体我的逃避行为,是防御;而觉察是主动的,是勇敢的觉察那个实体我,是全然接纳的拥抱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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