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唱

几年前，同样是在兰州

只记得八角楼

掩映在一片或高或低的绿荫中

红墙黄瓦

长长的檐上连着弯弯的勾

仿佛挂着一串串风铃

没有一丝风，呼吸凝固

但我听得到风铃叮呤呤，叮铃铃

响彻在遥远的旅途

又是在兰州，四年后

向晚，还没有华灯初上

我听到了一阵阵禅唱

是远处寺庙僧人们的晚课罢

仍然是这亘古的凉风，悠悠

野火在逐渐升起的暮昏中飘荡

啊啊哦哦，咿咿呀呀

来自众生疾苦，漠漠风尘

断断续续，绵延不绝

几千年的调子了吧，来自汉唐宋明

无喜无悲，无惧无忧

是头顶上闪烁的恒星

它仿佛没有来头，也没有尽头

就这么时隐时现地在我耳边响起

西边只是些快要湮灭的残霞儿

而东部只有被灯光熏红的天空

连接着黑乎乎的山头

木鱼咚咚，仿佛心跳

我迟迟没有迈步

生怕漏了下一次的空灵

这唱声使我想起来时的路

使我静默，又使我焦虑

我听得清夜晚在和巡夜的风私语

万家灯火里那一扇扇明窗里

母亲拍打着孩子

钟表秒秒分分

但其实我又什么都没听出来

只有风声，远处的关门声

枯草呜呜，汽车马达轰鸣

我时而相信我的耳朵

时而又迫着我不信

当我走上山岗

禅唱停止

只剩下微微的寒风和

点点星星

仿佛它从没有出现过

又仿佛它已经消失

一如我曾经听到的风铃

还在叮呤呤，叮呤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