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胭脂》

       

邂逅《胭脂》

        对于越剧虽谈不上喜欢，但也不陌生。在中学时代，改革开放初期，文化生活匮乏，几乎是有新放映的电影都看，因此也就看了几部越剧电影：《红楼梦》《梁山伯与祝英台》《追鱼》《胭脂》等，至今还记得“天上掉下个林妹妹……”那优美的曲调。在福鼎，越剧被称作“绍兴调”，深受许多中老年人喜欢，经常会看到三五成群的中老年人，在榕树下、在小区公园、在桐山溪畔……一起听越剧唱段。有时，耳畔飘来优美、熟悉的越剧曲调，驻足聆听，踏着音乐节奏，也能自娱自乐地跟着哼唱几句。

        但作为福鼎人也有点遗憾，那就是在福鼎从没观看过福鼎越剧团一部完整的曲目演岀。不过，这次在宁德岀差，恰遇福鼎越剧团到宁德参加“魅力闽东”演岀，应朋友相邀前往宁德艺术馆观看，把这个遗憾给弥补上了。

        那晚演的是根据蒲松龄《聊斋志异》改编的越剧《胭脂》。蒲松龄的《聊斋志异》在中学时代就已读过，对《胭脂》的故事情节还记忆犹新。《胭脂》写的是牛医卞三之女胭脂，邂逅书生鄂秋隼，产生爱慕之情。热心人宿介与王春兰欲从中成全，不料被刁徒毛大得知，冒名前去调戏，慌杀胭脂之父，酿成命案。知县张宏主观臆断，误判鄂秋隼为凶手。知府吴南岱觉察案中有疑，为鄂秋隼昭雪，却又误断宿介为凶手，造成新的冤案。学台施愚山前来视学，对案情提出疑点，又赴现场察勘，谆谆善诱，帮助门生吴南岱改正错误，终于捕获真凶，昭雪无辜。

      《胭脂》的剧情自然是简单，因为胭脂的爱情、宿介的义气、毛大的好色，导致了一桩血案；又因为张宏的昏庸、南岱的自负，使案情错上加错；最终 ，又因为愚山的明察、南岱的慎思，岀现中国式的大团圆、大圆满结局：冤案终得昭雪，好人终有好报，有情人终成眷属。作为越剧的外行人自然是以看热闹为主，但一开始我就被精美的舞台布置吸引，第一场出现的是白墙黛瓦、长巷细柳、小桥流水人家的江南水乡幕景，给人一种明媚、清新、简洁的感觉。整场演岀就用四块幕布和几个简单的道具，进行不同排列组合，为我们建造了不同的处所——胭脂家、王春兰家、郊外、吴南岱家、府衙。几块幕布、几个道具，变幻着舞台上方圆几里的地点，不禁让人也觉得，人生的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到那最初的原点。

      《胭脂》的曲调时而自然流畅、平易质朴、情意真切，时而委婉细腻、深沉含蓄、缠绵柔和，时而奔放高亢、悲愤激越、感情炽热，把简单的故事情节演绎得迂回曲折、跌宕起伏，时时让人纠心、步步引人入胜，不时引起观众欢笑、叹息。演员的唱腔柔和甜润、朴实清丽、婉转回荡、吐字清晰、韵味醇厚；表演感情充沛、洒脱有神、惟妙惟肖，既有感人以形，又有动之以情之魅力……优美的曲调、圆润的唱腔、精彩的表演，博得观众阵阵的掌声。

        我虽听不大懂唱词，但边看字幕，边琢磨也慢慢略知一二。虽然剧情和结局已知晓，但人的情感和思绪还是在不知不觉中，随着情节的发展而变化起伏。我很喜欢吴南岱的恩师学台施愚山视学东昌，对案情提出三个疑点这一场。当我们期待着吴南岱能听取恩师意见重审案情时，看到吴南岱心里纠结的那场独戏，不禁让人叫好。吴南岱一方面珍惜自己的官场名声和仕途前景，另一方面又怕草菅人命、愧对功名，台上演员那一张一合的嘴巴、一低头一瞪眼的惊恐、无所适从的手脚、还有那快速的摇头甩袖，都是对复杂人性的生动刻画。其实人性是复杂的，吴南岱并不是以往戏曲作品中那些判案准确无误、料事如神的“清官”，而是从案发到判案再到最后的水落石出，在犯错、知错、改错中， 从一位有点自负倾向的年轻判官，一步步地认识自我、走向成熟的清官，诠释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的道理。正是吴南岱这种“知错能改”、“慎思守忠”的精神，造就了他是一位为国为民的好清官，也深深打动了我们所有的人。

        越剧的题材，大都是以才子佳人爱情戏、家长里短伦理戏为主，但《胭脂》这出戏，则是讲一个平反冤狱的故事，穿插了青年男女真挚而纯洁的爱情，有力地挟击了封建官僚主观断案、草菅人命的丑恶嘴脸，热情地赞扬了清官秉公断案，认真调查研究和知错能改的良好作风。这对于我们今天的现实生活也非常具有借鉴意义，符合当今百姓渴望青天、渴望世道清风的呼声，符合当前党中央提岀从严治党、反腐倡廉的要求，它能够在思想上给我们观众以内心的共鸣与思考，不愧是一部推陈出新的好戏，对于广大党员干部来说，更是一本生动的教科书。“一念之忽差毫厘，毫厘之差谬千里。胭脂一剧胜神针，启智纠偏观者喜”。这四句诗词是1963年时任我国最高人民法院院长的谢觉哉先生在观看完越剧《胭脂》后有感而发所作的诗，以此来告诫、督促法院执法人员和广大党员干部要秉公执法、慎思守忠。

        一部好剧，剧本的主题立意、团队的协调配合、演员的演艺技巧，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是，它传递了一种怎样的理念，而这样的理念之于我们、之于社会有何意义。应该说，福鼎越剧团这岀《胭脂》，正是符合时代的心声，传递时代的正能量，在广大人民群众中引起共鸣，让人哪怕是久坐戏院，亦觉时间如白驹过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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