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过后，鱼从被摔的石头上弹起，翻过几个翻滚之后软软的躺在了这条小溪的一个浅滩处，轻轻的流水柔柔的冲刷着这条鱼翻白干瘪的肚皮和已经无力的尾巴。

鱼鳍处的两个鱼叉伤口已没有了血，只留有两个青白的鱼叉洞口。头已摔裂，一只眼盯着蓝蓝的天空，像是祈祷着什么，另一只眼已从眼眶溅出，只剩下眼内的细腺连着眼珠，朝着溪水顺流的下游望着，鱼嘴微张，整张鱼脸仿佛挂着一丝浅浅的笑容……嘲笑着自己命运的苦笑。

思母溪是这条小溪的名称，清澈甘冽，小溪河道曲折有序，水流有急有缓，河床有滩有湾，从两座大小不一，形状极像母子相拥而泣的山涧里流出，连同方圆百里的十几条分支水源一起，在汇合口处结合成大河蜿蜒曲折的流向远方。

鱼被本地人叫做鲵鱼(不是书上的"娃娃鱼")，是本地特有，珍贵稀少且捕捞时间短，一年只有一个星期鱼产卵的捕获时间，有时收获丰富的渔夫，一个礼拜的时间足以赚到半年的普通家用。

春天的 四月是鲵鱼产籽的季节，在深水区域生活的成年母鱼会沿河而上，到达水清而缓流的浅水区域产卵繁衍，小鱼孵出在小溪的浅水区长大再游回深水。

思母溪这样的浅滩就是理想之地，但这几年随着小水电蓄坝，自然的环境被所谓的现代文明破坏和改造，这样的环境已越来越少。

而人类过度的向大自然索取渔业资源，电麻药炸的过度捕捞方式，让鲵鱼的生存和繁衍都受到极大威胁，而今鲵鱼已罕见了。

鲵鱼鳞细，皮硬，肉质粗糙，连炖汤都有一股难以除去的泥腥味。唯一弥足珍贵的只有腹内的鱼籽，不论营养及口感皆属上品，一年只有春季四月能收获一点点，乃至成为有钱食客追捧的对象，一市斤售价已达至六七百元上下。

捕鲵，是附近有经验村民的一项收入之一。

冬子就是每年捕鲵的人，冬子精瘦，皮肤偏黑，二十出头的年龄略显老成，身手敏捷，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扑闪着机智的目光，具备着捕鲵鱼必须的眼疾身快的条件。

思母溪的溪道浅，不能挡网，只有用最原始方式猎捕，捕鲵人手持一根鱼叉沿溪而上，一路叉捕。

今年的四月捕鲵季鱼儿数量少之又少，冬子在往年的捕鲵河段呆了三天后依然收获甚微，第四天的冬子已经有点沉不住气了。

冬子自幼丧父，由体弱的母亲独自拉扯长大，当冬子长大至十八岁成年，积劳成疾的母亲已是体虚年迈，干不了农田重活。家里的担子自然的落在了冬子的身上，由于家中母亲需要照顾，冬子不能出去打工赚钱，忙完农事后的四月捕鲵卖粒，就成了冬子贴补家用的一项收入。

正在冬子恍惚失落的时刻，溪水的深湾处却传来轻轻的”索”“索”声，刹时间，一条两斤左右的鲵鱼跃上浅滩，沿着小溪上流急窜而上，想在急水处完成成年鲵鱼的繁殖使命。

冬子没有半分的迟疑，快步踏入小溪浅滩，沿着鲵鱼窜滩带起的白水线，三两步急赶，待靠近时鱼叉沉稳又准确的出手一刺，开张的第一条鲵鱼就被锋利的两根鱼叉尖从脊背刺入身体。冬子两手一提叉杆，以一只手为轴心，后手用力一翻一抖，鱼就被轻挑出水面，甩在了溪边的浅草岸边处，左右扑腾翻滚却再也回不了溪水里。

冬子轻轻走上前，看着在草地上扑腾的鲵鱼并不急着拾起，经验告诉他，四五分钟后，离开水并受伤的鱼将身疲力竭，变成囊中之物。五六分钟后，鱼已渐渐跃式甚微，只剩下嘴巴一张一合，冬子俯下身，捡起了今天的第一条收获，两斤多重，鱼腹步鼓涨，正是育籽的成年鲵鱼，鱼籽应该有二三两。

首战告馨，冬子一手边抓着鱼，一边向溪里走去，准备继续下一次的捕获。这时，手中的鱼忽然猛力一扭，粘滑的鱼身就挣脱出了冬子的手，借着冬子的身高位置一跃，重新的跳入了溪水里。

侥幸 重获自由的鲵鱼却没有向溪湾深处逃离，依然挚着的向着滩上游水急处游去。冬子略一楞，忙跟着跃入溪里追赶。一鱼，一人，在思母溪里留下一线略带浅红的水波线。

终于，身疲力竭的鲵鱼在浅滩的一处浅洼处停了下来，刚才的伤和追逐已耗尽了它所有的残力，这一役，鲵鱼是注定逃不掉的。

冬子上前，怕失而复得鱼再次逃脱，用双手抓住了鱼的头部，并用两个姆指深深的插进了鱼的鳃缝里。

鱼还是刚才那条鱼，背上的两个深深鱼叉伤口还在，但鱼腩腹部却瘪得像一个漏了气的球。鲵鱼用仅存的体力在刚刚短短几分钟用命完成了它做母亲的使命。

冬子恼羞成怒，将产完卵的鲵鱼用力的向思母溪旁边的石头上摔去。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过后，鱼从被摔的石头上弹起，翻过几个翻滚之后软软的躺在了这条小溪的一个浅滩处，轻轻的流水柔柔的冲刷着这条鱼翻白干瘪的肚皮和已经无力的尾巴。

鱼鳍处的两个鱼叉伤口已没有了血，只留有两个青白的鱼叉洞口。头已摔裂，一只眼盯着蓝蓝的天空，像是祈祷着什么，另一只眼已从眼眶溅出，只剩下眼内的细腺连着眼珠，朝着溪水顺流的下游望着，鱼嘴微张，整张鱼脸仿佛挂着一丝浅浅的笑容……直直地望着孕育子女的鱼卵流去的方向。

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