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此时身处秋收后的田野,可能会被那盎然的绿意给吓到。
中秋之后,玉米、花生差不多已入仓,麦子播种还未到农时,吝惜土地的乡人更不会把土地白白“浪费”给没有固定销路的绿色蔬菜,近几年老家种植棉花的人家也已少的可怜,还有些生机的丝瓜秧、南瓜藤只能攀爬在沟沿儿或地边,偶有摸到致富之路的人家种的药材、山药也仅占据一隅,那田间大片大片的绿禾是什么,又是谁种的呢?
不合时宜的新生(1)不错,是玉米苗,无人播种,自生自长,种子从何而来?机器收割玉米时落下的。
每次看到满地绿莹莹的玉米苗,父母直呼心疼,且自言道:“玉米收完还拾了几遍,咋还抛洒这么多”,想来看到这玉米苗炸眼的人不只父母二人吧。
十几年前,还没有去外地上大学时,总是能赶上秋收,那时老家农业的机械化程度还比较低,收玉米、碎玉米桔梗的机器还没有出现,玉米都是手一个一个掰下来的,很少有玉米棒落下,即使有几个,也会被拾玉米的自发小分队收入囊中,如果还有“漏网之鱼”,也逃不过一棵一棵砍倒玉米桔农人的法眼。
等砍掉的玉米桔晾得差不多干了,捆成小捆儿,运回家,一冬天的柴禾就有了。玉米桔全部运走后,田间就只剩下不足挂齿的疏落衰草了,黄褐色的苍茫大地时刻准备着即将到来的又一场耕耘。
那时外出打工的乡人很少,人们把希望都寄托在土地上,对于来之不易的粮食倍加珍惜,自己地里的庄稼收完收净之后,还挎着篮子、提着袋子去别人家收过庄稼的地里再捡拾一番,如果大人顾不着,还会一再啰嗦自家的顽童不能在家吃闲饭。
所以,来不及砍倒玉米桔的玉米地,花生地总会被来来回回翻腾好几遍,所以玉米、花生的种子很难再入土生根发芽,更不用说成燎原之势了。
然而十几年前的秋收几乎全靠人力,掰、拉、剥、晒、打、再晒、再拉、卖,前前后后一两个月。秋忙之后,家中的主要劳动力才会外出打些零工,一年到头,兜里还是没有多少钱,日子依然清贫。
家乡发展的步伐是缓慢的,但从未停止,十年间,很多东西在悄然变化。不知何时,农机司机开始使用激光测亩仪,联合收割机、花生收获机、起垄机逐渐被乡人接受,喷灌技术也得以推广,村里种植的农作物也开始多样化,农业的发展大大缩短了秋收的时间,如果碰上好天气,从收割到售卖可在一两天内搞定,大大解放了农村的劳动力,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脱离了土地成为乡村的“旅客”或“候鸟”,而祖辈父辈依然是土地重忠实的创作者。
如今的秋收时节,尽管大路上依然晾晒的有玉米,穿街而过也能看到几家院子里的玉米堆,但秋忙的味道已淡了太多太多。
悠悠岁月见证着祖辈父辈们对土地深厚的感情,却无情地将他们鬓角的青丝染白,让皱纹爬满他们黝黑的脸庞,并悄然压弯他们的脊背。他们不得不向时间低头,只能专心操磨自家的土地,不再有多余的精力去捡拾别人家的玉米和花生,身边也无可供呼喊的孩童。
被收割机遗忘在角落里的玉米棒,沉寂在土里的花生粒却迟迟等不来任何声响,只好破土而出,猛然发现周围皆是同伴,生机勃勃,绿意茫茫,以为可以重获新生,却不知寒露在即,霜降将至。
不合时宜的新生(2)后记
前年国庆期间回老家,开车驰骋在田野,看到窗外茫茫的绿禾很是惊讶,凑近一看才发现是满地的玉米苗,怜惜之情袭上心头,今年归乡亦是如此。当然,这么多的玉米粒被抛洒在地里从侧面也反映出乡人物质生活的丰富,但对于饥饿过的人而言,粒粒足惜。农村的机械化近几年发展很快,国家给予了大力的支持,相信粮食损失率会越来越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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