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和闺蜜一起去看了冯导的《芳华》,影片以70、80年代的文工团为背景,以被欺凌的何小萍和“雷又峰”刘峰为主要叙述对象,叙述了一段两个本性善良的人无法被集体所容忍的故事,与此相关的每一个青葱少年都有着各自的命运格局。
阶级、青春、排挤等字眼充斥了整部电影,看到女主何小萍被排斥的种种经历,我哭得几乎要晕厥,电影散场后,闺蜜和我说,她旁边的那个女孩子一直在和男朋友说,“你看旁边那个女生哭得好夸张啊!”
彼时,电影正播放到小萍窝在床上,举着手电筒给远在劳改农场的爸爸写信,她强忍着不哭出声音,可反复的抽噎还是引起了穗子的注意。
这一个画面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里,迟迟不肯散去,小萍经受排挤却无处诉说的那种无助、惶恐,就像是一根细细的鱼骨刺,刺进我内心中最柔软的那个部位。
遥远的相似令人感动,是因为相似战胜了遥远。柴静说过,“只有同样历经过黑暗的人,才有资格说感同身受。”而何小萍所经受的一切,我都可以感同身受。
五年前,我考上了小镇唯一一所重点中学,那时候人们常说,谁考上了一中,就相当于半条腿迈进了大学。我被分在了文科尖子班,说是尖子班,还不如说是个鱼龙混杂的小社会。
阶级具有客观性,但凡是社会,就一定有阶级的存在。小小的班级也被分成了几个阶级,上层社会是以小镇某领导女儿为核心的“关系户群体”,他们不一定成绩足够好,但一定是老师眼里的宠儿;
中层人一般成绩突出,是老师眼里的“苗子”,成绩的优势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身份上的劣势;
而下层,便是一些莫名其妙被分过来凑数的差等生,美其名曰是为了教育的公平化。
班主任不知是哪根筋不对,竟在开学初就点名我做班长,没想到这个班长头衔竟成了我年少青春时代噩梦一般的烙印。
三角形具有稳定性,三人团体也是同样的道理,如果两个人想要关系更好,找来第三个他们都讨厌的人加入他们便可以。
而一个班级想要团结一致,有一个共同讨厌的目标便可以,我当时便是这样一个存在,在那个团体中,我甚至没有名字,“那个女的”就是我的代号。
就像电影《芳华》中所表现的一样,女生团体决定着男生团体的态度,女生团体中分为三种人,一种是以高干子弟郝淑梅、小资出身林丁丁为代表的直接表现出对小萍憎恶的人,一种是小芭蕾为代表的帮凶,而另一种,便是以穗子为代表的旁观者。
而男生,绝大多数时候,他们的喜好取决于班里最漂亮的那个女生的喜好。
班级里也划分为这样三种人,上层团体直接表现出对我的憎恶和不满,明面上、暗地里对我极尽侮辱,恨不能你走在过道处都会伸出腿来绊上你一脚,却在你爬起来的那一瞬极尽嘲讽。
中间团体一般是穗子这样的角色,一般是不得罪人的看客状态;而下层,往往比上层叫嚣得更欢,这群人,被我称作“奴隶”,他们是非不分、善恶不分。
“被压迫者对于压迫者,不是奴隶,就是敌人,决不能成为朋友,所以彼此的道德,并不相同。”我无法像下层阶级一样被接纳,成为上层人的奴隶,只能成为他们同仇敌忾的目标,为他们无聊乏味的青春增添一分谈资。
那段日子,我的自行车会莫名其妙被撒气;教材会忽然消失,再出现时,指不定中间哪一页会出现一个硕大的鞋印,又或者记满了笔记的某一页会被撕掉。
你心里知道这些事情是谁做的,但却没有任何证据,因为那些目击证人往往不会站在你这一方。
胜利的人继续趾高气昂,仿佛一切恶作剧都与他们无关。
当我在寒冷的雪夜里,推着被放了气的自行车回到家中时,距离放学已经整整过了40分钟,平常那段路程不过需要10分钟的时间。
“怎么回来这么晚?”妈妈接过我手中的书包关切地问,她已经站在家附近的路口等了近半个小时,脸冻得有些红。
“和同学讲题来着,半路上车胎又被玻璃扎了。”我表面上云淡风轻,内心却早已经飞腾起几万只草泥马。
回到家后,我草草洗漱,然后缩在被窝里哭。和小萍一样,我没有显赫的家势,告诉父母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让他们跟着担心罢了。
那段日子,我的枕头常是湿湿的,整个世界是冰冷的,我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为什么全世界都讨厌我。
相信所有被排斥过的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在一个团体中,你是最特立独行的一份子,而这种特立独行却不是你主动选择的,你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但你就是错的,甚至连呼吸都是错。你会觉得很无助,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长此以往,就容易陷入死循环,无法走出被排挤的阴影。
若干年后,我曾问起那些同学,为什么当初那么讨厌我,同学的回答是,“其实也没有很讨厌,只是大家都讨厌你了,我如果不讨厌你,多不合群啊!”
我才明白,有些时候,那些对你而言无法愈合的伤口,对于其他人而言,不过是青春期里一场无厘头的喧闹罢了。当你被人排挤的时候,你的错是错、对是错,甚至就连呼吸,都是错的。
几天前,我认识了一个姐姐,她也有过被排挤的经历。大学期间,姐姐做了辅导员助理,同宿舍的人也相继做了班干部,工作上难免有些摩擦。再加上一些诸如奖学金、实习机会等利益冲突,室友们便总觉得辅导员偏爱姐姐,明面上、暗地里少不了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
日子久了,姐姐心里也窝了火,回应室友的语气也不太友善,渐渐地,姐姐就成了宿舍里被排斥的那一个。
后来,姐姐去了其他学院的宿舍,但室友们不知道在哪里听闻了姐姐的“传说”,也都不待见她,再加上姐姐的闹钟很吵,经常在别人睡觉的时候响起,叫醒了所有人就是叫不醒姐姐,室友们对此颇有微词,觉得她是宿舍里的“不速之客”。
第三间宿舍也是相同的状况,姐姐费尽心思都无法融入,甚至,全院的人都认为她是个怪物。无奈之下,姐姐只好搬到了外面,辞掉了所有的学生工作。机缘巧合,姐姐换到了第四间宿舍,这一次,她和室友们相处得很好,毕业多年也没有断了联系。
作为旁观者,我很快就听明白了她当初为什么会被排斥。并且,被排斥的她过于敏感,认为全世界都讨厌她,进而破罐破摔、行为过激,这才加剧了新一轮的排斥,误会越来越深,渐渐拧成了一个无法解开的结。
奇葩说的肖骁在一次辩论中说过,“所有人都会在轻视他人时很迟钝,被他人轻视时很敏感,误会就是这样产生的。”
在第四间宿舍,姐姐放弃了过去那个自怨自艾的自己积极阳光、乐观向上,赢得了很多同学的喜爱。没有人会在意她曾经是个别人眼里的怪物,人们看到的都是你当下的状态。
你看,这个时候,无形之中我就完成了一次角色转变,化身成为旁观者。那是不是说,我也是一个伤害者的角色呢?
并不是,当我们处于事件漩涡中心时,往往看不清事情的真相,一味地孤芳自赏,觉得自己就是被残害的对象,活像一颗没人疼没人爱的小白菜。
但当你真正成熟后,会看那些过去的经历,未尝不会发现,之所以成为漩涡中心,和你自身的状态也不无关系,回想当年被排斥的那段经历,难道我就没有一丁点错处么?
答案是肯定的,没有人是绝对的对或是全然的错,而我最大的问题,便是放大了自己的可怜,任由那段黑暗的经历困扰了我那么多年。
所以,当我们经历过被排斥的伤害,或者正在经历被排挤的时候,一定不要陷入死胡同,觉得自己有多可怜,而是该勇敢地走出去,不为让别人发现你有多么美好,也不必向那些排斥你的人妥协。
在知乎上看到这样一句话,觉得很有道理,“人只有真的去面对那份受伤的心情,才能足够了解自己想要的补偿,才能让自己更快乐、活得更好。”一如被黑滚出娱乐圈的袁姗姗和赵丽颖,当初连喝口水都是错的,最后还不是用实力证明了自己的优秀和可爱。而当你挺过这些难关,再回头去看来时的自己,会为自己的努力骄傲和喝彩。
本文记于2017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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