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回家,看到黄桃追着自己的尾巴咬,转了一圈又一圈,一直转到头晕。看着这傻狗已经2岁半了,还在玩小狗的游戏。我觉得十分好笑。
想起有一则小故事,说的是小狮子问妈妈幸福在哪里。妈妈说幸福在你的尾巴尖儿上。小狮子于是追着自己的尾巴,却没有找到幸福。妈妈于是告诉他,傻孩子,幸福在你的尾巴尖儿上,所以不管你怎么走,它都紧跟着你。

也许黄桃就是像小狮子一样在追寻自己尾巴尖上的幸福呢。我也有过尾巴,那是在童年里。
小时候每到我的生日,外公外婆都会很高兴的告诉我,我要长尾巴了。
生日那天,外婆会早早起床,给我煮长寿面。长寿面是外婆亲手擀的,厚厚的面团要擀成薄薄的面饼,切成细细的面条。外婆擀面的时候,我就抱着不倒翁坐在她对面,傻乎乎的叫她闭上眼,找一块布把不倒翁包起来,然后让外婆睁开眼猜不倒翁在哪儿。外婆总是很配合的故意猜错,然后在我得意的笑声里为我做长寿多福的面条。我看着她把面饼从擀面杖上揭下来,撒上一层干面,换一个方向包到擀面杖上,继续擀压,如此反复,然后把薄薄的面饼取下来,堆叠成一个长条,用刀细密地切成面条,再把面条抓散,防止粘连。我很仔细的去查看切好的面条是否符合“长”寿面的标准,生怕短了。我把两根面条接到一起捏实,组成长长的一根。看着墙上贴的高额长眉的寿星老公公,想了想,偷偷扯断了一部分。我怕活的太久,额头也会漫无边际的增大,重的抬不起头。
外公则早已在灶台起火烧水。水开了,外婆就端着面条往锅里放。我抱着不倒翁,趴在窗窝子里往外看。水汽迷蒙,我只能隐隐看到灶台下的火光,闪闪烁烁。外婆一边煮面条,一边和我说着话,这是担心我一个人会害怕。我记得也是这样的情景,只是换做了晚上,外公外婆在厨房忙活,把我一个人丢在炕上。我看到一只老鼠,它好奇的从柜子底下钻出脑袋,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因为以前听外婆讲过老鼠咬人的故事,我对老鼠从来都是恐惧的。看到这只小老鼠,虽无恶意,我也吓的哇哇大哭大叫。外公扔了手里的活赶过来,小老鼠早已被我哭的吓跑了。我却死活也不肯继续待在屋子里。外公只好抱着我烧火。我长大了一些,才能独自在屋子里,站在窗窝子边,隔空和外公外婆喊话。我从小,就是不省心的。
面条煮好了,外婆会把它盛出来,在凉水里过一遍。然后开始做卤。因为我是冬天生的,蔬菜单调到只有大白菜和萝卜。没得挑了,我只能选择白菜。因此我的生日面,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白菜做卤。我小时候又不吃肉,这个卤子就更是单调到只有白菜和鸡蛋。所以,每次过生日我都吃的愁眉苦脸、委屈极了。
中午,外婆会做一桌菜,煮一锅饺子。正式宣布我又长了一条尾巴。然后我一连好几天都陷入那种不可言状的紧张害怕。每晚睡觉都要摸摸屁股,检查有无异样;早上起床再摸摸,确定没有尾巴我才放心的出去玩儿。我也曾好奇的问过外婆为什么大人不长尾巴。她总是神神秘秘的告诉我,每个人都长,只是只有自己能看到。我又问她,那她的尾巴是花花的那种长尾巴还是公鸡的那种羽毛尾巴。她又神神秘秘的告诉我,这事儿不能跟别人说。对于尾巴这件事,我百思不得其解:外婆能看到她的尾巴,我为什么看不到自己的?如果有尾巴,我的是那种短小的还是长长的?长了尾巴以后还怎么穿裤子?我现在只有几条尾巴,以后长到几十条了,该怎么收拾?如果不过生日,是不是就不长尾巴了?……这样的问题,年年生日前后都困扰着我。
晚上,外婆会煮几个鸡蛋。我小时候是不爱吃鸡蛋的,我觉得鸡蛋有股臭臭的味道,蛋黄尤浓。外公外婆便各种劝说。“不吃鸡蛋尾巴长的就不牢固,掉下来的话,会很疼,甚至有的小孩因为尾巴掉了不能行走。”这个最管用,我虽然害怕长了尾巴形体异于常人,但是比起疼痛和瘫痪,吃鸡蛋算得什么苦呢!吃到蛋黄,每每恶心到掉眼泪,早有一碗水端到我面前,温度刚刚好。我模糊着双眼,咕咚咕咚吞下救命的水,看着外公外婆笑得慈祥和蔼,内心开始新一轮对尾巴的担心和思考。
渐渐长大,我不再担心长尾巴,生日的时候也没人给我煮手擀面、哄我吃鸡蛋了,我却开始怀念那宁静的日子、傻傻的担心。外公已经故去,他对我的好,我连百一都未曾报得,惟愿魂魄时常入梦,让我能够像儿时那样撒娇亲近。
我的尾巴已经掉了,没有那种撕心裂肺的疼,我也还颇能行走。只是心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记2015年1月5日夜,梦到外公,文Mag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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