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初,初中46班的许多同学都下乡去了,而余秋华、李新民、邱爱桃、肖小桃和我则留在了渌江中学,在高一班继续读高中。其实,我更愿意去一中读书,那怕是进四中也好呀,还曾经一个人去这二个学校的校园里看过,可惜那二所学校与我无缘。
高一班和高二班是渌江中学的首届高中学生,学校总共也就二个高中班。我们的教室在学校礼堂右边的一栋平房里,教室前后都有一个门,特别适合习惯迟到和喜欢上课开溜的学生,教室的一边是一个风雨走廊。由于是新办的高中,学校严重缺乏师资、图书和实验设备。
渌江中学高一班同学毕业照 1974年1月也许是受邓小平的影响,学校对教育重视了起来,每年除了三次固定的支农劳动外,其他劳动基本没有,就连大会也开得不多。老师们都是认认真真的教,也要求学生们努力地学,在老师的引导下,学校还流行着一个顺口溜: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但是,许多学生初中时学的东西太少,跟不上老师们的节奏。
高一班的班主任是教政治的刘家细老师。他上课时不善言辞,但粉笔字写得很好,只是整版整版地在黑板上抄满政治课的内容,用根教棍指点着要同学们照念。他那一手粉笔字也许就是这样练出来的。同学们对政治课本来就没有什么兴趣,加上他那机械的教学方式,大家在这门课上要不是做其他课的作业,就是做别的事情。
物理老师是刚刚毕业没有多久的易光明老师,住在礼堂中舞台右边的小房子里。易老师年纪只比我们大几岁,和我们之间没有代沟。由于我们是学校新办的高中,很多物理实验设备都没有,他就在那间小房子里自己做一些简单的实验装置。当时的物理课程除了讲一些物理现象以外,以三机一泵为主,也就是柴油机,拖拉机,电动机和水泵。力学方面讲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力矩的应用讲杠杆与滑轮组是如何省力的,力的传送讲皮带传动、齿轮传动和连杆齿轮传动机构。讲柴油机的四冲程工作原理,告诉我们拖拉机使用宽大的驱动轮是为了增加摩擦力,在电学方面则介绍直流电和交流电,电磁场以及交流电动机的工作原理。还有水泵抽水的原理及扬程。我当时对于物理课中讲的内容有着极大的兴趣,学习的热情很高,还常去易老师住的小房子里看他做实验装置。
化学老师李沙特,是所有老师中最有教学经验的老师,他上课诙谐、幽默,把十分难学化学课讲得生动,把枯燥无味元素周期表讲得有条有理,让我们知道了金属和非金属,见识了氧化和还原等化学反应的不同,了解了氮、磷、钾三种化肥的化学组成和生产过程。我至今还记得在化学课上做的一些土实验。做复合肥,先用淀粉在一些试管中做培养基,在试管中放入淀粉和水,将试管按45度左右摆放,使之在试管中有较大的表面,在高压灭菌器中灭菌15分钟,然后植入一种真菌培养。待试管中培养基的表面长出一层乳白色的真菌,将那一层真菌取出,混入到由谷糠等一些东西组成的基肥中发酵。最后把发了酵的基肥拉到孙家湾的复合肥实验基地,在一个农民的屋子里与早已准备好的一些肥料搅拌在一起,再发酵一段时间后,复合肥就制成了。也不知道最后这些复合肥的效果怎么样。还有一种长着羊角刺叶子的小树,我们将其树皮剥下来,搅成糊糊做粘胶,用来粘苍蝇。这些土实验估计都是李老师研究和设计的。李老师即使是批评学生,也是以轻松、调侃的方式让学生知错、醒悟。因为他是归国华侨,在那个年代,属于处处都要特别小心的一类人。他为人处事十分低调,养成了说话都是和风细雨风格。
教语文的是陈老师,脚有点跛,他上课是非常认真的。但是,学生们却不太卖他的帐。经常是他在上面讲课文,学生们在下面做其他的事情。有一次,师师在课堂上看小说看的正入迷,突然,陈老叫她起来念刚刚讲的课文,师师连课本都没有打开,那知道是哪篇课文,连忙问同桌的同学:“是哪篇课文”,谁知道同桌的那个同学也搞不清楚,回答道:“不晓得”, 师师站在那里看着老师,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说什么。引得全班同学一阵轰笑,把陈老师气得二眼翻白,差点背过气去。
周国庆在家里是最小的女孩,受到家人的溺爱,从小调皮爱动。上课就喜欢搞点小动作,与她同桌的尹桂连性格文静又好学,二人同座一桌,结果可想而知。在一次闲聊中她说道:“记得有一次写墨笔字,杨明亮坐我前排,我把毛笔点上墨水放在他耳边,随后叫他一声,他连忙回过头来,唉,脸上一道黑杠杠,我笑得前仰后翻!好在老师不在堂,不然的话⋯⋯” ,“那他肯定要跟你没完”,“在我们班里他算比较老实的一个男生,他也沒对我怎样,不知他还记得不。”
周国庆在高中时的照片同学在教室中的走道走过都要特别小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从桌边伸出来的脚给拌倒了。有一次语文考试,在陈老师巡查的过程中,也许是习惯使然,余建雄偷偷地伸出一条腿,把经过其旁的陈老师拌得摔了一跤,陈老师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摔的。陈老师喜欢语文学得比较好的李新民、张小岗和傅美新等人,对他们寄予的极大的希望。临毕业前,他专门找李新民谈话,谈到了见文如人,希望她在文学的道路上走得更远,鼓励她在人生的道路上要克服种种困难,力争做一个社会的有用之才。
我们也开设了英语课,英语老师叫贺雪梅,也是毕业没有多久的青年老师。因为是女老师,高中二个班上的女生没事就往她办公室跑,在她办公室里聊天、闹腾。几个带饭的女同学,有时还端着饭碗到贺老师的办公室里吃中餐。有些女生甚至把在家里也不说的事跟她讲,贺老师绝对是女生们的良师益友。我记得英语的第一课就只有一句英文:Long live Chairman Mao! 第二课好象是:I love Beijing tiananmen. 我的语文基础就不是太好,再学英文就更难了,尽管如此,26个英文字母还是记住了,也懂得了英语的主谓宾结构。
数学老师张庭荣是一名退伍军人,其大学毕业于武汉测绘学院,属于老三届的大学生,在六十年末,他参加了抗美援越的那场战争。据张老师说,他所在的部队在越南连番号都没有,属于秘密进入越南的中国军人。他们的主要任务是为北越军事运输公路的修建进行勘察和测绘。在一次测绘过程中,遇到美国飞机的轰炸,一块弹片击中了他的头部。受伤后,他被送回国内,因伤退伍,被分配到县农产品公司工作。受渌江中学邀请,来学校兼任数学老师。尽管他是军人出身,对教学工作却很认真。我当时的数学成绩很好,对数学中的代数、函数、方程式和几何等方面都学得很好,张老师特别喜欢我。在数学课上,张老师每次要求同学回答问题时,都会点名要我回答,以至我和他走得非常近,我还去过他在南门口的家里吃过饭。他经常挂在口头上的一句话就是:数学学好了,今后出去穿皮鞋,数学学不好,今后出去穿草鞋。
张老师对学生的要求很严,对学习不好的学生可没有什么好脸色,有些同学也不太喜欢他。因为余建雄比较调皮,见我与他在一起玩耍,张老师全然不顾余建雄的感受,当着他的面对我说:“张修如,你不要跟他一起耍!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要让他把你带坏了”。在同学们的眼中,我和刘宏石是他的得意门生。记得在1977年高考前,我去他家里问一些数学问题,他还是一如继往地一一解答,还借给了我一本很旧的,封面都没了的数学字典,这本数学字典非常全面,里面有上千道数学题目以及详细的解题答案,对于正在准备高考的我来说,帮助极大。能在高中时遇到张老师,是我的运气,也是我的福气。
尽管渌江中学的硬件设施比较差,图书资料更是几近于无。但担任我们语数理化英五门主要课程老师都是业务非常熟悉的,认真负责的好老师。他们对班上每一个学生的性格和学习情况了如指掌,教学很有针对性。语文和英语还好一点,靠着一本书、一块黑板和一张嘴,老师就可以完成教学,数学的一些实验仪器靠老师到外面去借,物理老师也是自己做一些实验装置,化学老师则要自己设计各种化学实验。
文运俊和王友昭同学中,认真学习的男生有许多,班上的学习风气也还不错,许多人心中别着一口气,认为自己并不比进一中或四中的学生差,在学习上不愿输给他们。调皮的男生也不少,余建雄、叶瑞东、文运俊和王建成,可谓是难兄难弟。他们经常旷课,有时在上课的中间也会从教室的后门溜出去,一起去离学校不远的大米厂背米, 140斤一麻袋的米,一个人很难背得动,只好二个人抬一袋,挣钱买纸烟抽。听说他们还把一根烟折成两半,分做两次抽。他们的书包里、口袋里都是烟屑,回家后被父母发现,一个个被骂得狗血喷头。后来他们采取了一些措施,回家前先把书包和口袋都翻一遍,清除里面遗留的烟屑。可是手指上的痕迹就难以去除了,那时的纸烟可没有过滤嘴,只要多抽几支烟,夹烟的食指和中指就会被烟熏得发黄,很难除去。
高中同学 余建雄、叶瑞东、文运俊、王铁凡余建雄也是属于调皮的一个,他的胆子大,又不怕事,所以老师们都有点怕他乱来,在数学课中,学习测量的实验要用到从工程公司借来水平仪,张老师不许他碰仪器,也不让他参加实验,就怕他把仪器弄坏了。支农的时候学校也不让他去,在他写下保证书后,才让他与同学们一起去支农,结果还是出事了。班上调皮的同学可不止他一个,有几个同学去偷农民的种红薯吃,被发现后几个人赖在余建雄身上。易校长是气得怒发冲冠,好你个余建雄,写了保证还要犯事,就要将其开除。此时,班上的宣传委员余秋华站了出来,作证说明余建雄没有参与其中,这才为余建雄免除了一次大的危机。在学校开大会时,几个犯事的同学被罚站在台上接受批评。余建雄也因此特别听余秋华的话,他居然在余秋华的动员下参加了班上的文艺宣传队,可惜只呆几天就退出来了,他至今还记得唱过一首歌,里面有一名歌词是:“穿上绿军装”。在那个时代别说是穿上“绿军装”,一顶军帽或是一只军用书包都是每个同学的梦想。
当时,厂矿子弟读书,都是单位与学校直接挂钩的,群力瓷厂的子弟本来是初中毕业后,在县四中就读高中的,就是因为渌江中学宣传队的队员有近三分之一是群力子弟,一旦毕业走后,校宣传队将溃不成军,大伤元气。于是,学校就与群力领导协商,让这一届的学生子弟继续留在渌江中学读高中,以保全校宣传队队员不流失。余秋华和王友昭等几个同学也是群力瓷厂的子弟,因此而留了下来。校宣传队经常要配合当时的政治形势,到农村、街道去演出,宣传党的政策和中央文件精神。
高中同学 余秋华余秋华是学校文艺宣传队的骨干。当时淥江中学宣传队在醴陵学区来说,名气仅次于醴陵四中,搞得比较好。宣传队的乐队是由老师和同学组成,拉二胡的语文老师姚伯明,根据当时政治形势的需要,面对即将高中毕业,升学无望,即将走向社会的学生们。他编写了一个关于知识青年听从党的召唤,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小歌剧,剧名好像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讲述一个即将高中毕业的女生,处在升学无门又不想去农村的矛盾心结中。经过父母的忆苦思甜和老师的教育而思想转变,最后上山下乡,去了农村。余秋华在剧中是饰演歌剧中的女主角—遇春。在那个时代,又有多少才华横溢的年青人,被埋没在上山下乡的大潮中。
女同学在学习上比男同学更加认真,也更刻苦。她们在家里承担的家务比男生更多,洗衣做饭是常事。许多人在家都要洗全家人的衣服(我二姐就是如此),有的女生在家里还有带弟弟和妹妹的任务。此外,大部分女生的爱好就是用毛线织毛衣,她们还可以在一件毛衣上织各种花纹来,一旦某个女生学会了一种新花纹的织法,其他女生就会蜂拥而来,一起探讨织毛衣的经验。她们也会把纱线用一根钩针钩出各种各样的纱巾,有的女同学甚至把纱线和钩针带到学校,一到下课就拿出来钩,也有人上课时在桌子下面偷偷地钩的。几个女生在一起,都是一边和人家说话,一边双手不停地织毛衣或钩纱巾,成为教室走廊上一道独特的风景。像周国庆那样,在家里什么事也不要做的,自由自在的女生可是少数。
支农劳动也是高中生活的一部分,有一次支农,同学们都是睡大通地铺,就是将从家里带去的草席,铺在一层干稻草上,人就挨个躺在上面睡觉。男生,女生各一间,在幽暗昏黄的灯光下,大家刚想闭眼,就突然听见男生那边有人大喊大叫:我被蛇咬了,高举的手下真吊着一条蛇,还未松口,被咬的好像是陈再明(绰号老鼠之),他后来被紧急送往医院。吓得同学们一个晚上都不敢睡觉,就是想睡也睡不着。好在那条蛇可能是条无毒蛇,事后陈再明也没有留下后遗症。
王友昭王友昭是我在高中玩得最好的朋友,他家住在群力瓷厂在石子岭附近的家属房里,他每天上学都要经过三角坪,一般都会弯进来喊我一起同路去学校。每天放学后,我们两个也会一起回家,如果有没做完的课外作业,他也会和我一起在我家里做完作业后,再回家。有时候,国光瓷厂或者群力瓷厂放露天电影,我们也会约好一起去看。我们二个可以说是形影不离,几乎天天在一起。
因为父亲久病在床,母亲又没有文化和社会地位。家里主事的是我大哥(长兄当父),重大的决择都是由大哥定夺。对于当时的情况,大哥看得十分清楚,他认为:在读完高中后,谁也逃不过上山下乡的命运。不如尽早想办法,找出路。我的高中学习生活也因此在一年之后被中止,因此,高一班的毕业照中没有我。许多高中同学从此再没有了联系,几年前,我在二姐家里遇到了周国庆,她说是我的高中同学,但我一点也记不起来,坚决不承认。直到2013年陈猛在株洲组织高中同学聚会,才再次与同学们会面。
网友评论
我至今还保存有当年张庭云老师给我的课外作业——几张代数习题纸。
还保存着一本材料纸写的高中时期的作文草稿本,里面还有几篇作为范文在其他班级传读过的作文草稿。
最遗憾的是:有彭赞老师批改过的、我的课外作文本,我没有收回保存。
还保存有记载知青生活时期的五、六本日记。
我也是想着什么时候清闲了,把自己的故事翻一翻、写一写,但总是静不下心来。还是要向你学习:要做:赶快;想写: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