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语如同睡梦人梦呓的模糊不清的细小声音,像蚂蚁般率率地爬进新生的耳朵,形成一种奇特的声波向他们的脑海最深处袭去。这声音像温和的**,被悟道大成的高僧诵读而出,包围广场,盘绕上空,如同一汪温泉沉浸新生。闭上眼睛的新生无一呼吸变得缓长,宛如即将在菩提树下得道成佛的悟道僧人,似乎在我们无法触摸得到的世界里感悟轮回。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新生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有的额头冒出冷汗,有的毫无预兆地流下泪水,有的状若疯狂,像是一个患有严重精神强迫症的病人,有的莫名其妙地大笑,笑声响亮,有的倾情歌唱。
锁链碰撞的声音在广场四处响起,每个新生都拼命地摆动肢体,似乎想挣脱铁链的束缚,离开这里。这时候锁链的作用就突显出来了,如果不是锁链束缚他们的手脚,钳制他们的行动能力,否则他们将无法完整地接受觉醒仪式。
卜一玄傻傻地看住与之前判若两人的新生,心里有无数个问题。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了?怎么大家都变得怪怪的?
他立刻转过头看向乐思怡那边。
乐思怡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陷入莫名其妙的状态。她静默地站在那里,带着长长好看的睫毛的眼皮掩盖眼神,双手贴身而垂。
他轻声地呼一口气。幸好乐思怡没有像他们陷入疯颠状态,还是如往前一样永远那么安静,安静得让他不敢贸然接近。他又想起了云起风与乐思怡一起有说有笑的场面,心中的怒意越燃越旺,仿佛那将要爆发的火山。
“哒哒哒……”广场外围响起整齐的脚步声,声音有的粗重,有的轻柔。
路口先后出现两批大团人群。最前面是一群男性人群,他们统一穿着布鲁塞尔学院定制的校服。他们浅棕色西装的左胸处都别着一枚金属五芒星徽,戴着一双白色半指手套,整齐地往前走,步调一致,发出的声音整齐响亮,如是一支军队。后面的是一群闭上眼睛随意挑几个都是美女的女生团,她们也在校服的左胸处别着一枚金属五芒星徽,短裙的裙摆在浅扬,纤巧棕色皮鞋衬托她们的高贵气质。她们的脚步轻柔,边走边聊天,看架势,这似乎是去逛街的大型活动。
脚步声骤然消失,两群人在广场外围停止脚步。
“嘿,伊丽娜,很久不见了。这么多天不曾见过你真是把我思念得很苦啊。请问,在浪漫的今晚我们可以共进晚餐吗?让我们好好叙旧一下?”男生群的最前面的棕色头发男生向旁边女生群的一名金发女生打招呼。
男生的棕色头发从中分开,以波浪型的形式向耳朵两边延展,这完全是一个拥有异域情怀的男生的绅士发型。他的瞳孔是深邃的蓝宝石色彩,目光显得充满浪漫意味,是一种绝对可以秒杀天下间所有女人的武器。
这个人就是水文生对卜一玄提及到的诺奇尔,校园最大社团白手党的老大。这个白手党组织不是英国社会所流传的组织,而单纯仅是一个社团罢了。小时候的诺奇尔生活在英国,他经常听别人讨论意大利有黑手党英国有白手党之类的东西。虽然他接受传统的英国绅士教育,个人也很讲究绅士风度,但他不排斥武力,对当时在英国本土诞生的白手党特别感兴趣。于是他瞒着家人在社会上结交了一些白手党成员,整天围着他们开口闭口叫老大。渐渐长大后,他猛发觉以前的自己太傻了,完全不把自己的高贵身份放在心上,怎么能这样随便叫别人老大而委屈自己呢?况且叫别人老大不如自己创造一个组织让别人叫自己老大,这样不是更好玩吗?于是他在布鲁塞尔学院建立了白手党,取代了原来位于第一社团位置的风纪会。
“白痴东西。”伊丽娜细声地说一句话,将注意力集中在广场内的乐思怡身上。
伊丽娜是个标准的俄罗斯美女,一头金长发金得接近透明的白色,头发尾端部分自然地弯曲,呈现小波浪形,青春的魅力突显耀眼。俄罗斯美女都很高,她也不例外。在一群女生中,她的个子特别高,很容易让人注意她,而且她的皮肤很白,白得像玉一样剔透美丽,下巴削尖,脸蛋显得很好看。她双手抱胸,右手的食指不断地拍打衣袖,眼睛一直盯着乐思怡,似乎在琢磨什么,长腿在短裙没有掩盖的部分释放成熟女性的魅力,引得一旁诺奇尔所在的不少白手党成员正流着鼻涕虫般的口水色迷迷地盯着她的长腿看。
诺奇尔脸上的笑意还没有彻底弥漫开来便迅速凝固。他愣了几秒,随后自嘲地轻笑几声。热情地向美女打招呼结果被她冷言冷语回应,换是谁,谁都忍不住要生一股怒气。但诺奇尔不同,他是传统的英国绅士,作为绅士,他无法去生一个美女的气。
他轻摇着头将目光投向广场的不知道什么状况的卜一玄。
“大姐,帅哥向你打招呼耶!你怎么不好好热络地应答呢?”额发被仔细整理用粉红色小夹子往后夹起的女生凑近伊丽娜调侃,“而且他邀请你共进晚餐哦,难道你不想去吗?”
“你要是想去的话,那你去好了。我没有闲功夫理这种麻烦。”伊丽娜淡淡地说。
女生用双手摸着脸蛋,作出一副黄花闺女害羞的样子,“我也想啊,但是我现在有新的目标了!我是很专一的女生的!对了,大姐,你能不能拉新生牛逼人物卜一玄入我们的‘少女时代’啊?”
“明瑶你可不可以别再发花痴?谁都知道‘少女时代’只要女不要男的。”伊丽娜说,“估计校网上ID名为‘寂寞的女人’就是你吧,如果你真的很寂寞的话,那你就去找男人行了。”
“哇塞!大姐你怎么知道那个‘寂寞的女人’是我呢?你好厉害啊,一猜便中,我实在太祟拜你了。”明瑶激动得想抱住伊丽娜,但伊丽娜事先躲开,她抱个空,“但是,我不想主动找男人,这样太不含蓄了,我希望是那男人会主动找我。这样才够刺激……哈哈……”
伊丽娜无奈地摇摇头。真是想不明白,当初她怎么会跟这种放荡得节操掉了一地的女人结拜呢。她重新向乐思怡投去目光,精神集中,想感应一下乐思怡身上拥有多大的恶魔力量。今天她到这里的目的就是拉乐思怡入伙,给少女时代补充新鲜血液,要不下一次团队竞技又要丢脸了。
“真是一个好有趣的中国小孩!”诺奇尔打个响指,指着卜一玄对身后的麦朗珞说:“等到觉醒仪式结束后,我们就拉卜一玄入伙。”
“为什么啊,老大?他不是我们头号敌人吗?”麦朗珞不明白诺奇尔打的是什么样的算盘。
诺奇尔故作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正因为他是我们的头号敌人,所以才要一定拉他入伙呢。你不觉得征服一个传言比你更厉害的人不是一件很有挑战性的事吗?如果我能将这样的一个踩在脚下,那不就说明我比云起风更厉害了吗?”
麦朗珞如同啄米的小鸡地点头,“老大说得好!说得对!说得呱呱妙!”绅士果然与普通人不一样,说的话是那么的有哲理。
“老大,我们今年是不是应该招些小妹进来?要不你看我们白手党这个学校最大的社团居然连一个女的也没有,那该丢脸啊!而且招些小妹进来,我们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和她们多多联络感情,那我们也不用过光棍节了!”
“Noway!”诺奇尔伸出食指在麦朗珞面前左右摆动,“你要明白,作为绅士的我们怎么可能让美丽的女士看见我们暴力的一面?这会有损我们在美女心目中的绅士形象,而且作为绅士的我们怎么可能让这些美丽的女士展示她们暴力的一面呢?”
麦朗珞哭丧着脸点头。老大什么都好,就是太讲究绅士风度了。唉,这都是他妈的英国绅士风度害得他连一个剩女都泡不到。
卜一玄快要惊慌失措了。
这里的每一个人仿佛得了疯癫病,做出令人觉得无比疯狂以及心惊的行为。他们有的人痛苦地尖叫,全身上下不可抑止地颤抖,有的流着血色的泪水,摆出芭蕾舞的最初舞姿,如天鹅将死,有的地狂捶自己的胸膛,痛苦地嘶喊。
这是怎么回事?卜一玄完全没了主意。这不是觉醒仪式吗?怎么大家都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卜一玄的视线锁住乐思怡。乐思怡虽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做出疯狂出格的行为,但是她紧皱眉头的样子让卜一玄十分清楚地了解她一定承受了莫大的痛苦,处于痛苦的边缘。她的额头已经布满了豆颗状大小的汗珠。拳头紧握,带动锁链颤动发出悉悉的脆响,如果痛苦更大一些的话,恐怕她会承受不了。
“乐思怡!乐思怡!乐思……”卜一玄大声地喊,语气显得焦急。
但是乐思怡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喊叫,眼睛依然紧闭。
卜一玄转过身,带动身上的锁链发出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用尽所有的力气朝幽蓝色水池池边正在诵读咒语的德伊鲁喊,“停下来!别再念了啦,他们……他们……难道你没有见到他们很痛苦的样子吗?”
竭尽力气的声音在广场四周传播,但声音还没有被任何人的耳朵接收就被常人无法听懂的咒语声给淹没。
“喂!停下来,停下来,停下来,别再念了……别再念了……”卜一玄看见乐思怡脸上出现比之前更加痛苦的表情。
但是这里的人听不见他的呼喊。
“咻咻咻!”卜一玄的耳边突兀地响起风声。
世界突然变得寂静。
卜一玄如获感应地抬起头看向天空。
天空浮现几条裂纹,像即将破碎的玻璃一样,当裂纹越来越多的时候,天空终于如同玻璃般破碎,变成几片碎片飘落下来,露出来的是一个血红色的世界。而在血红色的世界里的天空挂着一轮卜一玄似乎熟悉的黑色月牙,月牙尖站着一头红发的魔女,长发在风中轻扬。
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带着淡淡的玩味,轻轻一跃,整个人突兀出现卜一玄面前。
“哟,不怕死的叛逃者怎么会露出这种无力的表情呢?”她凑近卜一玄的脸庞,灵动的眼睛盯着卜一玄。
“啊!”卜一玄被突然出现的红发魔女吓了一跳,一下子站不稳屁股着地。
“喂,你怎么突然出现的?”卜一玄站起来手拍屁股问。
“你不觉得他们可悲吗?”红发魔女看着广场新生的痛苦表情说。她似乎直接忽略了卜一玄问她的话。
“可悲?”卜一玄眉头皱了一下。他转过头看向乐思怡,惊讶地发现广场的每一个人都如同断了线无人操纵的木偶一样一动不动。水池的喷泉也停止了,水流定格在半空,封印师的嘴形半闭半合,仿佛时间被人定格了,大家都凝固在某一动作。
“为了追求力量,不惜以忍受这种痛苦为代价,必要的时候甚至会献上自己的生命,付出这些珍贵的东西后,他们要的只仅是力量,更加强大的力量足以让他说可以改变一切的力量。”红发魔女用悲怜的目光凝视新生脸上的痛苦表情,像是神可怜人的卑贱。
“难道这些痛苦不是你们这些恶魔造成的吗?你有什么资格来嗤笑他们的可悲?”卜一玄的心里泛起乐思怡接受觉醒仪式痛苦的表情,忽对恶魔这种生物厌恶至极。
“如果不是他们需要力量,作为恶魔的我们怎么会把契约的力量赐给他们?如果他们没有对力量的强烈渴望,即使我们赐给他们至尊的力量,他们也不会使用,只会远离。难道不是吗?还有,”红发魔女转身盯住卜一玄,“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是恶魔呢?”
卜一玄一时哑口无言。好像没有什么证据说明红发魔女是恶魔,这个结论是他胡乱推测的,但是这红发魔女每次出现都是那么诡异,那她不是恶魔又是什么呢?
“你真的不是恶魔吗?如果你不是恶魔,那你怎么会很诡异地出现在我面前?”
“哎,麻烦你记住,我与普通恶魔不同,你有见过哪个恶魔会与人类像这样交谈?”
“那……倒没有。”卜一玄摇头。的确,如果红发魔女真的是恶魔,那他早就给吃掉了。而且她还帮过自己的忙,告诉自己乐思怡会在布鲁塞尔,但是也托她的福,弄得他无怨无悔不知情地一脚踏入这个灵异的学院。
“你不觉得奇怪吗?”红发魔女轻声地问,声音悠悠像一口人们喷出的气。
“奇怪什么?”卜一玄觉这里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为什么同样身为契约者的你们只有你不陷入痛苦的体验,而他们陷入呢?而他们又是为什么会摆出这一副不同却都表达痛苦的表情呢?为什么他们会突然而变成这样呢?难道这一切你都不觉得奇怪,对此没有疑问?”红发魔女的每一个句话都重重地击卜一玄的内心。她仰起头凝视血红色天空挂着的黑色月牙,红光在她晶莹的脸庞反射出淡淡的红弧,“本不该苏醒的力量被你们人类的封印师唤醒,紧紧随之苏醒的还有恶魔徽章伴随的痛苦情感,那些痛苦情感是被你们人类历代弑杀的恶魔下的诅咒,诅咒你们永远在痛苦的折磨中活着,既不能随意地死去,也不能很好地活着。徽章的力量会顺着这些痛苦的情感牵引你们的神经进行一点一点的侵蚀,同化你们这些追求力量的奴仆。这才是真正的死亡诅咒!”
“至于你为什么不陷入疯癫的状态,那是因为你根本不是一个契约者,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封印师的咒语对你来说就像听山歌一样!”
“果然……不是么……”卜一玄像一只卑微的小狗遭受到主人的殴打地坐地上,抱着身子倦缩起来。他的身体忽然一下子没有一丝力气,全身上下都传递一种很累的感觉,弄得他想闭眼睡觉。他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他觉得他应该高兴地振臂高呼,他不是契约者,不用受那个死亡诅咒的影响,可以如正常人一样正常生活,也不用花命去参加弑杀恶魔的战斗。可能等觉醒仪式结束后,他就能打道回府,衣锦还乡,但衣锦还乡又算不上。
可是,事实上,他很沮丧。他想到的是乐思怡。如果自己不是契约者的话,那他不可能再留在学院,那他和乐思怡势会分开。其实,他很想拥有力量去保护乐思怡。这是他刚才听到红发魔女所说得到力量必需付出一定代价后的第一个想法,但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果真他连保护一个人的资格都没有。
红发魔女很满意地笑了,眼睛弯成月牙儿。她早就预料到卜一玄会有这种反应,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她俯下身来,用手指挑着卜一玄的下巴,像极一名流氓在挑逗纯情少女,声音带着无限的媚惑,“你想得到力量吗?”
卜一玄沉默不语,拳头在颤抖。
“你想得到力量吗?”红发魔女又问一次。
卜一玄张开嘴巴,干涩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我可以吗?”
“可以!只要你与我签订契约,那么你想要获得多强的力量就有多强,但是在得到力量之前,你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呸呸呸!奸商!你果然是恶魔,操纵黑暗交易的恶魔!”卜一玄立马从地上弹跳起来,指着红发魔女鼻尖骂。他全身惊出一身泠汗,好危险,差点在魔女的诱惑下,糊里糊涂地把自己的灵魂给买了!这根本是一个陷阱,是魔女精心设计的陷阱!
错愕了几秒,红发魔女抚额自顾地说:“真失败,连个小屁孩都都搞不定。”她没想到卜一玄会有这突然的反应。本以为计划会完美实施,但结果上还是夭折了,看来她真不适合做个推销员。
“咳……签个契约又不会把你弄死了,用得着这么大反应吗?”红发魔女问。
“我不是个傻子,没有笨到跳入别人准备的圈套!”卜一玄精神保持高度集中,以免会漏了什么细节被红发魔女引进圈套。
“对,你不是傻子,可这不代表这个学院的人是傻子。只要觉醒仪式过后,他们在你身上没有发现恶魔徽章的力量,你也许会被他们删除记忆,然后驱逐出去。”
“……”卜一玄沉默了。他无话可说,心开始挣扎。
“一旦你被驱赶,那么你想和喜欢的女孩待在一起是不可能。而且鉴于乐思怡是契约者,也是属于布鲁塞尔学院的一部分,你脑海里关于乐思怡记忆会一概被抹除,”红发魔女的嘴角已掀起得意的弧线,“即使如此,你还不想渴望得到力量吗?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怎么会害怕一个只需付出一个代价的契约呢?”
“我……呸呸!喂,谁不怕死啊,是人都会怕死的好吗?”卜一玄意识到红发魔女所说的不怕死的人是他。
“难道不是吗!上一次那块陨石砸中你的时候,你不是傻傻地笑着,认为这样死去也挺好?”红发魔女似笑非笑地说着。
卜一玄顿时明白了,原来上次陨石砸中自己是红发魔女搞的把戏,是一场虚构的现实。
“不怕死的你真的不需要只需付出一个代价的力量吗?”
“我想……”卜一玄刚开口说了两个字就说不下去了。他感觉自己越来越疲倦了。他扭头看了一眼广场外围静止的云起风,心里里面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他忽然变得精神奕奕,像是吃了什么兴奋剂,“我拒绝!”
红发魔女彻底弄不懂卜一玄脑子里想的是什么。看卜一玄那颓废的姿态,她以为自己即将成功了呢,但谁料卜一玄忽发生“死人翻生”的奇怪变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
“难道你不想守候在心爱的女孩的身边吗?”红发魔女淡淡地问。
卜一玄挠挠头,头往右倾斜,眼睛弯成月牙儿,笑着说:“我很想啊,可事实上自己能力有限,我留在这里只是一个累赘,况且即使我得到契约赋予的力量,我也没有勇气去战斗。这个契约者与恶魔的世界不是我习惯的世界,是一个我无法踏足的世界。像我这种没有目的活着的人,人生应该如平静的湖水一样,这种打打杀杀的生活不适合我的。其实我想过着街道大爷穿着一双人字拖看着报纸守着书摊的日子。”
他说得理所当然,阳光的笑容灿烂得让人感到不自然。事实上,卜一玄很想哭,哭得天翻地覆,山崩地裂,但是他哭不出来,只得勉强地挤点笑容出来欺骗自己。这个世界有资格保护乐思怡的人是云起风,而不是他,他没有这样的资格能力。你看黑道大哥多厉害啊,提着刀穿着风衣的样子也是那么帅,而他呢,什么也没有,连活着的目的也没有。
红发魔女轻笑几声,不再说话了。面前这个男孩是多么的卑微,卑微得让人厌恶,让她有种想一巴掌拍死的她的冲动。明明内心渴望能有个守护心爱女孩的资格与力量,脸上却摆着一副不在意看得开的表情,他究竟在想些什么?难道他不知道有些东西要靠自己用双手去争取的吗?要争取的话那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如果你不去争取的话,那什么都没有了。
红发魔女紧盯着卜一玄噙着笑意的眼睛。她从那眼底深处看到点点悲伤的光点。这时,偏南一隅的钟塔楼响起了古老的钟声,如同平静的湖水被投石激起的层层涟漪往四周荡漾开去,几片火红色的叶片在空中飞舞。她轻摇一下头,秀发在身后飘扬,弯腿跳上黑色月牙尖,迷人的身影在卜一玄的瞳孔中缩小直至模糊。
“算了,签订失败。送你个礼物吧,祝你好运。”
红发魔女的声音在卜一玄的耳边回响。血色的天空与黑色月牙霎时不可思议地消失,不留一丁点痕迹。
“礼物?”卜一玄小声地嘀咕一声。
这时,原来因为红发魔女的出现而消失的咒语声以及铁链被拉动发出的哗啦声卷土重来,回响广场上空。卜一玄惊异望向天空,天空除了数朵缥缈轻纱似的白云以及一颗热辣辣的太阳外,什么也没有了。那血色的黑夜以及黑色的月牙以及看似邪恶的红发魔女都像梦里的幻影一样,在声音响起的同时,什么都消失了,像是这些从来没有出现过卜一玄眼前似的,但卜一玄可以肯定这些不是梦幻,红发魔女是真实存在的。他还记得红发魔女说的需要付出一定代价的契约。
太阳高照,炙烤大地。悉悉如虫子啃吃东西的声音渐渐减弱下来,到最后完全消失。伴随这些声音消失的还有铁链被拉动的呼啦声以及一些新生情绪不稳定的叫声。卜一玄转过头看向乐思怡。乐思怡的短发变成长发,左眼紧闭,但卜一玄从中看出她左眼溢出来的翠绿色光芒。
这大概是乐思怡的恶魔徽章发出的光芒吧?
封印师停止诵读咒语,纷纷睁开双眼,像是沉睡千年的法老王悠然醒来,眼波含着千百年的沧桑。他们各自从柱子上面轻跳下来,被面罩掩盖的脸部令人无看清他们的面容,纷纷双手合十微微朝德伊鲁躹躬,然后退出来,一刹间全没了踪影。
德伊鲁摸着花白的胡须笑了笑。这次的觉醒仪式进行得十分顺利,其间没有出现任何差错。这下子他的任何算是完全结束了。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混乱事件就不关他的事了,也不知道这帮兔崽子会闹得多凶。
德伊鲁挥一下衣袖,开口大声宣布:“觉醒仪式,结束!”
广场接连响起锁链被解开的声音。
“嘿嘿,动手了!”诺奇尔露出一个绅士的微笑。
“Ok!”麦朗珞说。
“我们拉到人之后便撤,别和白手党那帮家伙斗起来,明白么?”伊丽娜的语气永远是那么的轻柔。
“了解!”明瑶敬个军礼,一副牛逼哄哄女军人的形象,“只要我拉到卜一玄入伙,那我们就撤!”
刹那间,两群男女如飞天扑地的大团黄蜂冲进广场,来势汹汹。他们的表情无一不是凶恶,眼睛充满挑衅意味地看住对方,然后扭过头向刚刚结束觉醒仪式还不明白什么情况的新生扑去,那样子更像一群饿坏的乌鸦争吃食物。
“喂那个麦什么啊,你可别抢了老娘的卜一玄!”明瑶边冲进广场边对近处的麦朗珞说。
“嘻嘻,不好意思哦,美女!我家老大说了,卜一玄必须由我们征服收入麾下。不过如果你考虑劝你家大姐今晚赴我家老大的约,我会考虑一下你的要求的!”
“是吗?”明瑶两眼放出极其煞气的凶光,食指尖上悬浮一颗圆溜溜的小水珠,“那你可以去死了!”说着,扬手一挥,小水珠咻的一声飞向麦朗珞。
“嘿,别以为我家老大是绅士,所以我也绅士的不打女人?”麦朗珞黑着脸说,伸手入怀里掏了许久,在小水珠即将接触自己身体瞬间,双手交叉挡在胸前,眼神射出如刀尖犀利般的目光,“我的小李飞刀绝技不是浪得虚名的!”
“哈哈哈哈哈……笑死人了!还小李飞刀?你手上拿的是飞刀吗?”明瑶先是呆呆地盯住麦朗珞手上的东西后突然地哈哈大笑,一点淑女形象都没有。
麦朗珞疑惑地看向双手指间夹着的东西,足足过了两三秒钟才反应过来,脸色惨白地大叫:“Whathappened?我的飞刀什么时候成了小汤匙?”
下一秒,小水珠啵的一声在接触麦朗珞身体那一刻破裂。
“天啊,这……这是怎么回事?”卜一玄被两帮人马扑来的气势给唬住了,“这是要上演血拼吗?”
“撤!快撤!”卜一玄拍拍胸膛自顾地说。看这两群男女的凶恶表情,他能想像出这里会上演一场混战。刚才他就看见一个女性凶狠地将一个双手拿着汤匙自称小李飞刀的男人给打趴躺地了。然后那个女满怀失望之情直摇头说这个男人真是不堪一击,没了飞刀只能被人被人打成小汤匙了。
“该死的娘娘腔师兄,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没有跟我说过?还信誓旦旦地说关照我?有人像你这样做师兄的吗?”卜一玄在心里咒骂水文生是一个不合格的学长。
“风,我们用不用阻止这帮疯狂的家伙?”云起风旁边的空间出现如同水纹的波动,紧接着出现一个头发被束成马尾的女人。她穿着和云起风一样的黑色风衣,上身里面没有任何衣物,只用数十条白色绷带紧紧裹着胸部,下身是一条素白色的牛仔裤。
阳光透过茂密的叶子间隙在树底下的云起风的脸上形成几点光斑,他缓缓睁开双眼,语气轻淡,“不用,去年他们也是这样闹的,阻止也没用。”
“嗯。”扎马尾的女人轻应一声,语气也轻淡得和云起风一样。
广场到处爆发小圈子的战斗。白手党的成员大多专找男新生挑战,二话不说地对别人大打出手。如果这个男新生符合他们的标准,他们就会以最快的速度打趴男新生,不用经过男新生的同意,擅自拿起男新生的大拇指在一份白色合约上按下指纹。完成这些工作之后,他们会露出天使般的笑容,拍拍那些懵懂的男新生的肩膀说:“恭喜你成为白手党的一员,请明天准时到北馆报到,逾期重罚啊!”这简直毫无绅士风度可言。少女时代的则不同,她们会温和地开门见山邀请女新生加入,接着来个小测试,大家来切磋一下实力,符合门槛标准的叮嘱她们明天早上到东馆报到,不符合的叫她们另就高明。
诺奇尔腾起身子在半空,蓝宝石色的瞳孔折射出卜一玄小心绕过那些小圈子战斗企图溜走的背影,胸膛燃起一股比面对云起风更加强烈的战斗欲望。今天他倒真要看看这个传言能K掉他的新生卜一玄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诺奇尔单手拍一下腰间,两节银色棍子从腰间弹射出来,在空中被他抓住组合成一条长棍,随意挥舞几下,往卜一玄溜走的方向落去。
卜一玄没有直接溜走。他溜了半路忽想起乐思怡还侍在广场。于是他马上原路折回,跑向乐思怡,打算拉她一起逃,但是他跑了半路就不跑了,站在那里看见在树底下靠着树干睡着的云起风,心里无力地笑几下,然后挠挠头,自嘲地说:“黑道大哥在这里呢,我担什么心呀,有他在,乐思怡一定没事的,我还是好好想着自己吧。”
他转过身打算继续自己的逃亡之路,但脚步还没有迈走,一个黑影便从天而降,露出带有挑衅意味的笑容,手持一条铁棍直直朝他的脑袋打去。
他还不及反应,身体无法根据条件反射闪避这一击。眼看棍子离自己的脑袋越来越近,他的身体还是无法动弹,急得他满头大汗,心想这下子完了完了,脑袋准变成了豆腐花。也就这时,他的眼皮忽变得沉重,无限的倦意袭来,意识渐渐地模糊,脑海里深处传来一个声音:“安心地睡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其妙地笑几下,安心地睡着了。
“啪!”
伸手毫不费力地挡住棍子,卜一玄抬起头来,徐徐地睁开双眼,瞳孔是深邃的血红色,目光热灼灼地直视诺奇尔。
“印赋·梦与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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