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令琪/文学·人生/随记系列/21

作者: 曾令琪西南文学杂志总编 | 来源:发表于2019-10-16 21:12 被阅读0次
    曾令琪

             

            关于散文创作,写作界过去有所谓散文“形散而神不散”的提法。对此,根据自己对散文的认识、理解,根据自己的散文创作实践,我认为,“形散而神不散”的提法是错误的。

            散文之“形”,若人之四肢百骸;散文之“神”,若人之内在精神。若人之四肢百骸俱散,欲求人之内在精神,其可得乎?

            关于“形散而神不散”的提法,有几个问题须搞清楚:

            其一,这个提法的来由。

            “形散而神不散”最初是肖云儒在1961年5月12日《人民日报》“笔谈散文”专栏的一篇名为《形散神不散》的短文中提出来的。作者肖云儒,时年19岁。他说:“师陀同志说‘散文忌散’很精辟,但另一方面‘散文贵散’,说的确切些,就是‘形散神不散’。又称形散而神不散。”

            1961年也被人称为“散文年”,当时正处于当代文学史上散文的第二次复兴。文学界进行“调整”,其中心是改善文学与政治的关系,在题材风格上提倡有限度的多样化。此时散文的重要性也被重视,其中有老舍的《散文重要》(1月28日)和李健吾的《竹简精神》(1月30日)等。

            这个说法表达了当时一种相当盛行的文艺思想:作品的主题必须集中而明确。它体现了当时散文创作上封闭而单一化的思想倾向,所呈现的是散文审美的单一化和定型化,它对上世纪60年代散文创作状况是一个很好的概括,如当时的散文作家杨朔的散文就有这种特点。因为这个概括说起来很方便,也确实代表了散文的一种类型,所以从此便成了概括散文特点的定义式的话语。

            自上世纪60年代以来的中学教材中,经常选用的散文有:杨朔的《荔枝蜜》、袁鹰的《井冈翠竹》、高尔基的《海燕》、朱自清的《春》和《绿》等。

            形散而神不散就是“形散神聚”,这是散文的重要特点。所谓 “ 形散 ” ,主要指散文的取材十分广泛自由,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形散还指它的表现方法不拘一格。组织材料,结构成篇也比较自由。所谓 “ 神不散 ” ,主要是说其要表述的中心思想明确而集中。

            散文的主要特征是“形散神聚”。“散”主要表现在材料的选用、材料的组织和表达方式的运用这些外在的形式上。散文的“神”是指蕴涵于外在的“形”中的思想感情。它是内在的,体现了作者的写作意图。“神”是文章的灵魂、统帅,驾驭着看似散的“形”,并使之为“神”服务。

    曾令琪和师父贾平凹先生在一起

            其二,对这个提法的批评和反思

            1985年前后,我的师父、著名作家贾平凹首先在《文艺报》上发表文章对“形散神不散”提出批评,1986年下半年,《散文世界》也对这个观点提出质疑,林非先生在1987年第3期《文学评论》上发表论文《散文创作的昨日和明日》,旗帜鲜明地对“形散神不散”提出尖锐的批评,在文艺评论界引起震动。他们认为“如果只鼓励这一种写法,而反对主题分散或蕴含的另外写法,意味着用单一化来排斥和窒息丰富多彩的艺术追求,这种封闭的艺术思维方式是缺乏马克思主义的辩证法所致。主旨的表达应该千变万化,有时候似乎是缺主题的很隐晦的篇章,对人们也许会产生极大或极深的思想上的启迪,这往往是那种狭隘的艺术趣味所无法达到的。”

            1988年1-2期《河北学刊》发表了四篇关于“形散神不散”的争鸣文章,当时的《文汇报》对此作了报道,不久文学评论界即形成共识。至此,多年来曾被人们深信不疑的关于散文特点“形散神不散”的概括,终于被赶出文坛。(参见《散文“形散神不散”辨析》温欣荣《语文教学通讯》2008年4B)

            《美文》2005年6月号上发表了肖云儒的《“形散神不散”的当时、当下和未来》。写道:“44年前的5月,我是大三的学生,斗胆投稿《人民日报》副刊“笔谈散文”专栏,写了那篇500字短文《形散神不散》,接着别人的意思说了几句即兴的话。在名家林立、百鸟啁啾的散文界,这几句话是连‘灰姑娘’和‘丑小鸭’也够不上的,不过就是一只跳蚤吧,不想渐渐在文坛、课堂和社会上流布开来。”相信这也是作者在文章的开头附上《跳蚤之歌》(俄罗斯经典作曲家莫索尔斯基,曾经给德国大诗人哥德的一首叫《跳蚤之歌》的诗谱过曲,后来成为流传各国的世界名曲。《跳蚤之歌》意思和《皇帝的新衣》有些相近,说的是国王宠养了一只跳蚤,让裁缝给它做了一件大龙袍,封了宰相,挂了勋章,很得意了一阵子,最后被人捏死了。)的原因。并声明其本意主要是针对“形散”一类的散文来说的,提醒一下作者,形散可以,但神不能“散”。

    曾令琪偕长孙舒予寻访梁实秋先生雅舍故居

            其三,曾令琪个人对这个提法的看法。

            根据我个人多年的散文创作实践,我感觉,“形散而神不散”的提法,限制了散文作家的创作思路,造成了散文写作程式化的弊端,极大地桎梏了散文创作的百花齐放。

            因此,曾令琪主张将散文的“形散而神不散”,改为“注重散文的‘收’与‘放’”。

            《文心雕龙·神思》对文学创作中作家的思维是这样描述的:“文之思也,其神远矣。故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然动容,视通万里;吟咏之间,吐纳珠玉之声;眉睫之前,卷舒风云之色;其思理之致乎。故思理为妙,神与物游……此盖驭文之首术,谋篇之大端。”

            专心致志的思考,思绪连接古今,心为所动,情为所感,自是动人心弦,于是,感觉上自己仿佛可以看到千里之外的不同风光。借鉴到我们的散文创作中,我认为,“思接千载,视通万里”就是“放”, “吟咏之间,眉睫之前”就是“收”。古人云:“文似看山不喜平。”(袁枚《随回诗话·李觉出身传评语》)一“收”一“放”之间,不仅可以凝神聚气,主题突出,还可以形成散文的节奏和韵律,使得音韵和谐,流畅自然。

            个人觉得,散文的“收”与“放”的提法,远胜于散文“形散而神不散”的提法,对我们的散文创作有更多、更直接、更实在的指导意义。

    曾令琪

           

            作家简介

      曾令琪,中国辞赋家协会理事,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西部散文学会理事,四川省散文学会常务理事,四川省社科院特约研究员,中外散文诗学会四川分会副主席,四川文学艺术院院长,大型音乐期刊《音乐世界》编委,学术期刊《阿坝师范学院学报》编委。大型纯文学期刊《西南作家》杂志主编、《新蕾》杂志主编,贾平凹先生关门弟子,国家一级作家。

      代表作:学术著作《周恩来诗歌赏析》《末代状元骆成骧评传》,散文集《热闹的孤独》,诗集《抚摸疼痛》,长篇小说《天路》。

      有散文作品被翻译为英文和德文,发行海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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