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活在阳光下(连载结束)

作者: 作家二美 | 来源:发表于2016-04-28 00:27 被阅读160次

    关于林正离婚的事,凌云后来告诉我了。她说林正为了获得自由,把两套房子还有大部分存款都给了他老婆,自己只有一套小房子。儿子的抚养权也给了他老婆,他每个月出生活费。

    凌云不关心那些房子和存款,她只觉得她爱的男人终于自由了,她可以好好地憧憬他们的未来。她不急于和林正结婚,至于林正之前说的“押50万给他生个儿子”的说法也被她淡忘到脑后,她不用赌,林正就轻松地离了婚,这多好。简直是不费一兵一卒就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凌云心情大好,和林正的感情进行顺利,工作方面也有所提升。虽然之前是林正介绍她进了公司。她自己又肯努力,肯学习,很快获得了老板的认可,渐渐地把一些重要的翻译事务都交给她处理。这时候,公司要在新加坡设立新公司的消息又传了起来。凌云之前对此动过心,但现在她跟林正的关系有了转机,她不想再折腾。

    她听到同事议论,忍不住好奇地问了老板。老板回复确有此事,还随口问她一句:“你是不是也想过去啊?”

    “我能去吗?”凌云接着老板的话说道:“我的能力还不行呢”。

    老板笑道:“能去是能去,估计林总不会放你走哟!”

    凌云说她当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就笑了笑,算是默认了老板的话。再说了她只是有点感兴趣,真让她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异国他乡,还不孤独死!

    去新加坡这件事还是在她心里掀起了小涟漪,她下班后回到公寓在电脑上查了"如何办理护照、如何申请签证"之类的问题,她没有关页面,被林正看到了。林正敏感地问她这是要做什么,想出国旅游吗?

    凌云随口说了公司要在新加坡设立分部的事情。林正一听很紧张,马上要给凌云老板打电话说千万不能派凌云过去,被凌云拦住了。凌云说,她看到林正这么在乎自己,内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

    凌云正处于对新生活的憧憬中,一个事实却让她无法接受:她怀孕了,而且是双胞胎。

    她很诧异,同房时安全措施做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怀孕了呢?她为此很不解,甚至大骂了某安全套品牌,说特么的一点也不安全。林正却异常开心,说这是上天赐予的两个宝贝。

    不过,凌云说,林正后来交代了。林正怕她有出国的心思,怕她忽然一翻脸就走了,希望用孩子来拴住她。于是在安全措施方面故意疏漏,导致她怀孕。

    凌云一开始对此非常抗拒,她又自我安慰,说这是林正爱她,爱她才怕失去她。实际上,凌云根本不想生孩子,她在天真烂漫的年纪,工作又有起色,不愿意被孩子套牢。但为了林正的爱,她决定接受现状。林正为了安抚她,到处看楼盘,说要以他们两人的名义买一套房子,好让凌云安心。

    凌云怀孕两个多月的时候,有一次去医院检查,她叫我陪她一起,说林正出差了。我欣然陪同她前往医院。

    医生检查结果挺好,之前就查了是双胞胎,这次也没有什么问题,胎儿已有胎心,胎心搏动正常。凌云第一次孕育宝宝,又紧张又新奇,完全没什么经验,医生建议说可以买点育儿书提前看看。

    我们离开医院后,跑到一家书店买了几本育儿书,又找了一家餐厅吃饭,然后我把凌云送到她住的公寓。凌云说林正把自己名下那套小房子卖了,购置了一套大房子,购房合同上签的是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凌云对此结果很满意,觉得这是林正给她的一个交代。林正提到结婚的事情,说可以先领证,将来生孩子也不麻烦,需要一堆证明。凌云犹豫了,不为别的,她不知道怎么过她妈妈那关。她跟林正商量等孩子再大一点回去争取她妈妈的同意,现在回去她妈妈肯定接受不了。林正只好听凌云的,反正凌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心也稳了,林正没之前那么担心了。

    我在凌云的公寓呆了一会儿要告辞,凌云不让我走,说让我多陪她一会儿,她说怀孕后老想睡觉,但一个人睡觉还是像以前那样很容易惊醒。她极困倦,又怕我走了她睡不着,就央求我坐在她身边看她小睡一会儿。看她睡觉这么辛苦,我同意了。我说我玩手机,你睡吧。但是我的手机电量不足,她起身去房间给我找充电器。

    我坐在客厅里等她,她过了一会儿才出来,出来时手里拿着一部手机,面色苍白,手捂着胸口。

    我惊慌地站起来,跑过去扶住她,问她怎么回事。她很难受的样子,慢慢地坐到了沙发上,把手机递给我,说:你看吧,看短信。

    我打开短信,里面大概有几十条,是林正和他前妻林莹的短信来往,是两个月前他们离婚时所发,大部分是林正所发,林莹回复的极少。

    这些短信,把林正离婚的真相暴露出来,打破了凌云的美梦。

    林正离婚,并不是他为了想和凌云在一起主动离婚。他只不过在苦苦哀求无效后被迫离婚。

    他前妻林莹,并不是一个软弱可欺的女人。这些从短信里可以窥见一斑。

    林莹发现他出轨凌云后,直接下了通牒:找个时间谈谈吧,把离婚的事情办了。孩子归我,你休想跟我抢。

    林正的回复是一个男人的忏悔:莹儿,你相信我,我只爱你一个人,我要跟你过一辈子!你不要离开我,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会听你的………

    林莹好像还大度地给了林正机会,就是在他们儿子浩浩生病期间,大概林正表现好,又照顾孩子又给林莹买了贵重首饰作为礼物,林莹对他态度好了点,说可以跟他出去吃顿饭。就是那次,我在餐厅撞到他们一家三口,那时凌云正在老家照顾手术后的母亲。

    而林正呢,刚和凌云温存过,许诺过,马上又到另一个女人身边说着天长地久的情话。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可能到了后来,林莹发现林正并没有悔改,再次要求离婚,并进行财产分割,争取儿子抚养权。林正则继续耍赖皮,甜言蜜语一箩筐,乞求老婆不要抛弃自己,看在孩子面上,要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林莹可能是已经看透了林正会耍赖皮,于是果断使出狠招:请律师,如果林正不同意协议离婚,那就法庭上见。并且会把林正的出轨证据搜集起来给法院,林正是过错方,林莹要让他净身出户。林正无奈只好同意协议离婚,分到了一套小房子,儿子浩浩跟着林莹。

    这些短信内容证实了林正并非为凌云而离婚,而是被他前妻一脚给踹了。

    可是凌云呢,还满心以为林正是为了她不顾一切离婚。这残酷的真相让凌云无法接受,她颤抖着双手给林正打电话,她想听听这个男人怎么说。

    她拨打了林正的电话,对方无法接通。用我的手机拨,对方还是无法接通。

    凌云看我俩的手机都打不通林正的电话,她发疯似的开始给林正那些哥们、同事、朋友挨个打电话。

    林正朋友们的回复却不一致。

    一个哥们说:“不知道啊,去旅游了吧。”

    一个说:“他跟我在一块儿呢。”

    凌云说:“那你让他接电话。”然后对方就挂了。

    还有一个大概是林正的同事,他小心翼翼地问:“请问您找林总什么什么事?”

    凌云说:“工作方面有急事找他,他手机无法接通。”

    对方倒是很快回复到:“他去旅游了,那可能是在山里信号不好,你等会再打!”

    凌云呆住了:“林正不是去 C市出差了吗?怎么会跑到山里旅游?”

    我也愣住了,感觉林正有什么事在隐瞒凌云。但我不敢说出来怕加深凌云的疑虑,只能好言好语劝慰凌云,她怀着孕,我怕她动气伤着身体。

    凌云打过电话后,在沙发上坐着,两眼呆滞无神,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前方。我跟她说话,她只是“嗯”两下,根本没有心情回应我。我不知道怎么办,只好陪她坐着。我们俩坐了许久,凌云突然啊地一声大哭起来,是边哭边啊,像要把她的心都给哭出来,哭到最后干呕起来。我揽着她,给她递纸巾,安慰她,可她的泪水如同洪流,怎么也止不住。到后来,她哭累了,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凌云睡着以后,我给她盖上被子,然后开始联系林正。我必须提前告知林正这件事,好让他有所准备,我想这样可以对凌云的伤害降到最低。但是林正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也许真的跑到山里去玩了吧。我给林正发了信息,把凌云看他手机以及大哭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让他想办法安抚凌云。

    晚上凌云醒了过来,又打了一通林正的电话,还是无法接通。凌云失魂落魄,默默地流眼泪。我问她饿不饿,打算带她下楼吃饭,她根本不想动弹。于是我叫了外卖,但我俩都没有心情吃,随便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

    凌云把林正留在家里的手机一直放在身边,手机突然有了短信提示音,她一把抓起来看,短信是林正的前妻林莹发来的:“你怎么还不过来?打你那个手机打不通,微信也发不出去。这边篝火晚会要开始了,浩浩哭着要你陪他玩。”

    原来林正所谓的“出差”是指陪着他前妻和儿子去玩了!

    我们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林正手机响了,是他前妻林莹打过来的。凌云接听,电话里传来林莹的声音:“快点过来啊,浩浩都哭了。”

    凌云的声音发颤:“他跟你们出去玩了?”

    那边的林莹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她说了句:“我带我儿子出来玩,有必要通知你吗?你算哪根葱!”然后挂了电话。

    凌云被林莹呛声,气的说不出话来,坐在沙发上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她又开始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肝肠寸断。本来发现林正是被迫离婚就让她无法接受,现在林正竟然瞒着她去陪前妻和儿子游玩,这等于是在她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痛得她撕心裂肺。

    她哭累了,歇一会儿,又接着哭。我在一边看的非常心疼,劝慰她:“现在你有身孕,哭的太厉害对胎儿也不好。等林正回来了,咱们找他算账。不过咱们别想的太坏了,你看他买的房子都写了你名字,说明他还是很在乎你的。”

    我不提胎儿还好,一提引爆了她的怒火。

    她“腾”地一下站起来,用手按着怀孕的肚子,长出一口气,恨恨地说:“我真是眼瞎了,还给他生孩子。生个鬼啊,我不要这俩孩子了。我要把他的孩子杀了!杀死他们!我要让他后悔!”

    她一边说,一边咬牙用拳头击打肚皮,口中喊道:“打死他们!打死他们!打死他们!打死这两个孽种!”

    我吓得跑过去拉住她的双手,把她按到沙发上,试图让她安静下来。她就像一个发了疯的人,用摧毁自己来表达愤怒。

    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的时候,可以为对方做任何事,可以笑靥如花,柔情似水。当一个女人恨一个男人的时候,她情感的转变迅疾猛烈,始料不及,就像凌云对林正失望后的暴怒……

    我费了很大的劲才让凌云平静下来,她哭累了,闹累了,然后睡着了。我又跟林正联系,终于打通了林正的电话,把凌云的情况告诉了林正。林正很吃惊,对我表示了感谢,让我再照顾一下凌云,说他很快就回来。

    林正风尘仆仆回来了,他回来时我正在照顾凌云喝粥,凌云吃不下饭,我耐心地哄劝让她好歹要吃点东西。

    凌云看见林正,气不打一处来。她抓起沙发上的抱枕,向林正砸去,林正伸手接住了抱枕。凌云一看没打准,又抓起一本书砸向林正,这下林正没有及时躲闪,被书结结实实地砸了一下。林正虽然被打, 还是努力跟凌云沟通:“凌云,你不要冲动,你听我解释。”

    这句话让凌云停了下来,她说:”好, 你给我解释,我看你能解释个什么花样出来。“

    林正的解释令人啼笑皆非,他说当时他是为了儿子考虑才哄一哄林莹,他早就不爱林莹了。但他怕离婚了凌云不跟他,就想着跟林莹保持婚姻的现状,这样是为了给儿子浩浩一个交代。

    平日里思维敏捷、沉稳冷静的林正语无伦次地解释着,解释的理由连我都听不下去了。林正始终不敢承认他是被迫离婚,不敢承认他只是把凌云当作备胎和退路。

    凌云当然也看出了林正的解释荒谬可笑,她不再吵闹,冷冷地对林正说:“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了。你要是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从这楼上跳下去。”说完凌云忽然想起自己现在住的房子还是林正租的,她起来去收拾东西,说她要离开这里,不想再看见林正了。

    林正一看情况不妙,叮嘱我:“你好好照顾凌云,我出去住。”然后林正当天就住在了公寓附近的酒店里。

    最初林正和凌云相识的时候,林正被他老婆赶出家门。现在林正又被凌云轰了出去。

    林正给不出合理的解释,凌云也情绪激动,他们就这么僵持不下。凌云其实知道林正说再多的话也没有用,欺骗就是欺骗,这是事实,没有办法掩盖。

    一个已婚男人,可以瞒着妻子跟你交往,也有可能欺骗你。是凌云太天真了。她住在公寓,还按时去上班。林正回来看她,她不让林正进家门。本来他们也没有什么契约关系,一句分手或者拜拜,两个人脆弱的关系就会结束。现在唯一的连结就是凌云腹中的双胞胎,那是林正和凌云共同的骨血,是活生生的两个小生命。

    我陪了凌云两天,等她的情绪有所缓和之后,我就回到自己的住处了。我让凌云冷静下来,不要在冲动的情况下做决定。她对林正已经彻底失望,对于有关林正的一切都是冷处理,她说最矛盾的就是孕育的两个孩子。

    林正在想尽办法弥补他的失误,他不再解释,解释等于掩饰,掩饰就是事实。凌云说,林正每天买了水果和营养品去敲凌云的门,凌云不给开门,林正就隔着门叮嘱凌云几句,然后放下东西离开。

    凌云说,她不给林正开门,不见林正,并不是她狠心。实际上,她很想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她想开门,让林正进来,然后扑进他的怀抱。可她没有办法忽略那些让她刺痛的短信。她也终于体会到,当林正的前妻知道林正爱着外面的女人时,那种痛苦煎熬的心情。女人总是太痴傻,她们为了一个男人争得死去活来,可这个男人最爱的却是他自己。

    凌云想要的是唯一的爱,至纯的爱。她之前不顾一切争夺林正,自负地以为林正只爱她一个人,林正会为她排除万难。事实证明了她的想法之可笑,林正不过是那么多已婚出轨男人中普通的一个。懦弱、逃避、欺瞒,林正一个也不缺。可是林正对她又是那么的重要,林正在她最孤独无助的时候给予支持,从物质到精神,陪着她走过艰难的人生阶段,林正对她的关爱也不全是假扮出来的吧?总有真心在内吧?

    凌云自己纠结着,一会儿否定,一会儿肯定,她时不时地跟我联系,问我应该怎么办。我说:“孩子都有了,你说怎么办?要不你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跟他过下去吧!”

    可她后来说出的话让我惊呆了,她冷静地说:“我要去把孩子打了,然后跟他分手”。我惊骇万分,立刻劝她打消念头:“你不要拿生命来做赌注,你这样太危险了!”她没有把我的话放在眼里,反而郑重其事地问我:“你什么时候有空,陪我去一趟医院?”

    “干嘛,你到底想干嘛”,我已经慌了,我担心的事情要发生了。

    “陪我去把孩子打掉,我不想要他们了。我要离开林正,我不想让孩子成为没爹的野孩子,再说就算我生了也养不起,只能打掉”,她异常平静地分析道。

    我从她的语气中感觉到她是真的做好决定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六神无主。我对凌云说:“你这样太残忍了,你在残害生命,这样的事你别叫我”。然后我挂断了她的电话,把她的电话设置为黑名单。

    我讶异人生的的无常,凌云前几天还在跟我兴致勃勃地谈论腹中的双胞胎是男孩还是女孩,将来要起什么名字。她买来的育儿书还没有翻开,我还开玩笑说我没有啥本事,将来我要教她的孩子学喝酒打架,让他们当我的跟屁虫。可这才过了几天,她就要杀死这两个生命,我无法接受。

    我把凌云拉黑,并不是不帮助她,而是我实在不愿意“协助”她残害两个小生命。

    我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给我发一堆短信,央求我帮她,或者是她并不打算打掉孩子,只让我陪着她逛街吃饭什么的。日常事务我乐意陪伴她,人命关天的事情我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我也害怕万一她流产前让家属签字,那肯定得让我签,万一中途出事怎么办? 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但是她并没有联系我,一直悄无声息地。

    后来她再给我打电话,就是本故事开头描述的那样,躺在小旅馆,等着我去给她送饭吃。

    好吧,谜底终于揭开:她自己狠心做出决定,一个人去医院打掉了腹中的双胞胎。林正完全不知情。她不敢回去公寓,因为林正每天都去敲门,询问她的状况。她在恐惧的时刻求助于我,我不能不管她。

    我把她带回我住的地方,悉心照料她,手术后的她完全变了一个人,不哭不笑,不怎么说话,让她吃她就吃,让她睡她就睡,像一个空心的机器人那样听话。

    林正发现再敲门时公寓无人应答,打凌云的电话关机,他用自己的钥匙打开了公寓的门,进去发现里面没有凌云的影子。他立刻打电话询问我,当时凌云已在我的卧室里沉沉睡去。我不敢告诉林正实情,就假装很惊讶的语气,说我也不知道,我好几天没有跟她联系了。我暗示林正,说之前听到凌云提起不想要孩子,会不会去医院了,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林正一听就慌了,他先是果断否认:“不可能,不可能,凌云不会那样的,她不会打掉我们的孩子。她不会的……”他说了一连串“不会”,足以表明这件事给他的震撼。

    他大概以为,凌云顶多生气几天,然后他解释一番,哄劝一番,一切就像从前那样了。男人因出轨离婚,总是找好了退路,不管怎样都有女人等待他。可是在林正身上,不灵验了。

    林正说他要去医院查一查,看凌云是否去了医院。市区那么多医院,连我都不知道凌云在哪里做的手术,他怎么查?林正再有办法,查出来又怎样。从凌云失踪他到他查询医院的这个时间段里,医院妇产科的医生们不晓得打掉了多少孩子,其中说不定也有他林正的孩子。一个流产手术,一个小时的时间足够了。林正就算找到凌云,也无法保证她腹中的孩子还完好如初。这些不用我说,林正自己也会考虑到。

    我不告诉凌云在我这里的事实,就是为了给林正一个缓冲时间。如果我直接告诉他:凌云把孩子打了。他肯定会马上冲过来的,凌云那么虚弱,我不想让她再面临冲突。

    林正说去医院查询,可他根本没有好的办法。找医院的朋友,他不知道如何开口。他再次满怀希望给我打电话:“你知道凌云老家的电话吗?能不能给她妈妈打个电话问问她是不是回老家了?”

    我说:“那怎么可能,她为什么要回家?她以前说她妈要是知道她未婚先孕会把她腿打断,不让她进家门。”

    林正尴尬又着急:“那怎么办,现在去哪里找她? 她在南城还有没有什么朋友?”

    我正想继续和林正对话,凌云醒了,她走出了客厅,我赶快挂断林正的电话,千万不能让林正听到凌云的声音。

    但我没想到的是,凌云给林正打电话了!她的语气带着恨意:“我把孩子打了,你不要找我了。以后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她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没有给林正说话的机会。

    林正的电话持续不断打进来,凌云都给挂断。她神情痛苦,后来索性关机。

    不出预料,林正又打给我,我接了。林正的声音焦急万分:“凌云给我打电话了,说孩子没了!怎么办!她现在在哪里也不肯说,你能联系到她吗?她一个人在外面,也没人照顾她,我担心她啊!”

    听到林正这么说,我心里还是有点安慰的,毕竟他还想到要照顾她。虽然她已经不要他们的孩子了。

    我劝慰林正:“凌云应该会跟我联系,一旦有她的消息我马上通知你。”

    凌云坐在一边,听到了我的回复,她说:“我不会再见他了,不想看见他。你这里也不方便,他会找过来。我还是要出去住。”说完她就要收拾东西。我把她拦住了,她现在没有地方可住,如果要出去住,只能住宾馆,她也没有那么多钱,而且她还要上班,总不能去住不安全的小旅店吧?

    我向凌云保证,如果她不愿意见到林正,我不会接待林正的,林正的电话我也会拒接。可如果这样做,等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林正迟早会知道。我左右为难。

    凌云去公司上班了,我也正常上班,大家都要生存。不管发生再大的事情,还是要面对生活的压力,生活不会留给你太多的喘息时间。

    林正找不到凌云,只好去了凌云公司,凌云见了他,什么都不说,只让他走开,说不走就报警。凌云的老板因是林正好友,意识到他们两人之间出了事,于是找他们细谈。

    林正把前因后果告诉他,老板一听把林正骂了一通:“你怎么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凌云在老板的办公室,当着两个男人的面,嚎啕大哭。林正异常羞愧。老板劝说林正暂时不要打扰凌云,她需要稳定情绪。据凌云说,她老板是这么说林正的“有哪个女人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啊,不要还不是因为男人无能,让她无法依靠!”,好想给凌云的老板鼓掌。

    林正无奈,只好接受现实。他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帮忙好好照顾凌云。他在我们住处附近的水果店付了款,让店员每天送来新鲜水果,还在网上买了一堆营养品快递到家门口,我照单全收,这是林正的心意,我也不忍心拒绝。

    林正下班后买了鸡汤和另外一些吃的,送到家门口,我打开门,看到林正异常憔悴的样子,就邀请他进去小坐。凌云正在客厅里看电视,看到林正进来,立刻面露不悦。林正真诚道歉:“凌云,我对不起你,是我伤害你了。给你发了那么多道歉信息,你都不理我。你能不能跟我说句话,我心里也不好受……”

    凌云听到林正说出这样的话,态度有所缓和,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吧,你想说什么就说。"

    林正坐下来,开始絮叨:“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贸然跑去医院做手术,万一出事怎么办?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孩子不只是你的,也是我的,你好歹跟我说一声啊?你这样我也很心寒,你根本没有把我放在心里。就为了几个短信,你说不要孩子就不要了,那你之前对我就没有点真心吗……"

    凌云听完林正的话,和他吵了起来。

    “在我看来那不只是几条短信的事情,你根本就不是为了我离婚,为什么要骗我!”

    “是你老婆不要你了你才来找我!如果她要你,你是不会跟我结婚的对吧?”

    “如果她要你,就算我怀了孩子你也会让我打掉的对吧?”

    “你这么不靠谱,我为什么要生你的孩子?生下来饿死他们?现在没有孩子这个负担了,你走吧,我跟你没话说了。你就当没有认识过我!”

    凌云咄咄逼人,怒气冲天, 林正毫无招架之力,他试图哄劝凌云:“都是我的错,我对不住你,你说以后我该怎么办我听你的。只是你别老不理我。”

    凌云想尽快结束这场争论:“再说吧,我累了,想休息休息。你先走吧,我看见你还是生气。”然后凌云站起身,神色疲惫,打算回卧室休息,我给林正使了个眼色让他先走。看样子凌云还是会给他机会的,林正也觉得有点希望,于是叮嘱了凌云一番,说想吃什么尽管说,他让附近餐厅的厨师做好了送来。

    林正走了,我回卧室陪伴凌云,发现凌云正在暗自啜泣。

    “怎么了?”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呜咽着说道:”我有点后悔去做手术,两个孩子啊,你说他们长大了该多可爱,可我不要他们了。今天我看到一个视频是一个孩子在唱歌,可爱的很,可是我的孩子没了。我好难过……”她边说边抬起头用目光去搜寻那本育儿书,书早就被我收起来了。

    我解劝她:“别再自责了,你这么做也是有道理的。万一以后孩子只能你来养,你的能力还不够,养不好,孩子会更恨你。到时候岂不是更凄惨。”

    她想了想,觉得我说的有理,于是收住哭泣,擦擦眼泪,翻身睡去。

    凌晨时分,我睡得迷迷糊糊,起来去洗手间,发现客厅的灯在亮着,凌云坐在客厅里喝着什么。一股子酒味传到我鼻子里。再一走近,发现她正在喝烈性的白酒,喝的半醉,脸色绯红。

    我大惊,走过去心疼地骂她:“你不要命了,刚做完手术就喝酒?! 快停下,别喝了。”然后夺掉她手中的酒杯。

    “我做噩梦了,我……我梦见孩子来掐我,说要把我掐死,说我杀了他们。我……我睡不着,我真的太难受了,我……心里堵得很。我看你不是……老说……酒能解忧吗,我就来试试……”她的舌头已经开始打转,话都说不顺畅了。

    我连忙把白酒瓶收起来,给她倒了蜂蜜水让她喝下解酒。她刚喝下蜂蜜水,又“哇”地一下全给吐出来,客厅里一股刺鼻的味道。我折腾了老半天,给她洗了脸,扶回卧室,又把客厅收拾干净。

    后半夜我根本没法睡觉,她不停地喊道“头晕啊,我头晕。怎么床在转圈啊,你快让它停下来。”一会又喃喃地说”我这是在哪里啊,我迷路了“,然后又惊叫着“鬼啊,鬼来抓我了。”她翻来覆去,我也是一夜无眠到天亮。

    第二天,我打算请假带凌云出去散散心,我怕她这样胡思乱想下去会神经错乱。

    我请了假,也让凌云跟公司请假,带她去山里玩,想着可以让她散散心。去的时候我们没有告诉林正,否则他会一路追过来,凌云的情绪一直处于紊乱状态,林正的出现只会让她更加不稳定。

    我们坐车到了邻市的清风山,这里我曾经来过一次,环境清幽,还有一座古色古香的寺庙。之所以带凌云来寺庙,是我觉得她因为打掉两个孩子心理压力过重,看能否来寺庙这种地方给她缓和一下。不都是说在某某地方遇到什么大师,大师点化一下,人们就会如醍醐灌顶,一下子从烦恼中解脱出来呢。

    我们到了以后,直奔那个寺庙而去。寺庙不收门票,我们径直走进去。这里环境果然安静,树木葱茏,建筑华美,偶有几位僧人不紧不慢地从小路上走过。我们遇到其中一位僧人仪表非凡,相当帅气,于是多看了两眼。等那位帅哥师父走远后,凌云和我忍不住讨论起来:“这么帅的人,怎么跑来出家呢,真可惜。还不如跟我走吧?……”哎,我们这些俗人,真是污了人家的佛门净地。

    我当时很想叫住那位师父,来解劝凌云。凌云在手术后的这些天里,不知道看了哪些书,说女性堕胎就是造了一个冤孽,是杀生,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按照六道轮回来讲,会遭到报应。所以她需要忏悔,我只能把她带到庙里来忏悔。

    我们在寺庙的院里转了很久,始终不知道怎么开口询问师父,也不知道该跟谁忏悔。我就带凌云去抽签,抽签的时候我很紧张,怕万一抽到不好的,影响心情。抽签结果很快出来,我俩都是上上签,上上签,也许会给我们带来好运气吧。

    然后我们经过一个佛塔,有一些人围着那个佛塔转圈,我们过去询问这是干嘛,一个人回答说这是拜塔,可以带来好运。于是我们就围着塔转了起来,我对凌云说:“你心里有什么话就默念出来吧,想忏悔的话就对这塔忏悔吧,也许佛祖能听见,会原谅你的。”她一直担心两个孩子会变成鬼来抓她,拜拜塔,佛祖会保佑她吗?冤孽会消除吗?

    我们拜完塔,也不打算找师父了,凌云这算是完成了忏悔。

    我和凌云在清风山玩了一天就回到南城,她依然愁云满面,说即便忏悔了,心里好像还是压着一块巨石,无法快乐起来。我知道,这是她身心重创的后果反应,需要时间来疗伤。

    回到南城后,凌云强打精神去上班了。她还跟我住一起,平时我不能提林正,一旦提起林正她就心中不快。林正住在他们之前的公寓里,还期盼她能回去,每天下班去接她,她不坐林正的车,但态度并不是很决绝。林正以为他还有希望,我也以为凌云会再次回到林正身边。

    但是凌云却做出了另外的选择。

    有一次半夜她突然坐起来抽泣,把我吵醒了。

    我问她:“你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她说:“我想要离开这里了。我真的呆不下去了。我总是梦见他,梦见他对我好,我舍弃不下他的好。可是我知道我跟他不可能了。我怕我自己会心软,他如果还对我,我怕我会再次回到他身边……我怕我不够坚定,所以我想离开南城了……”

    “那你打算去哪里?”我理解她所受的煎熬,一方面她痛恨林正当初不能给她唯一的爱,一方面她又无法忘记过去和林正的感情,人总是如此矛盾。

    “我们公司不是要派人去新加坡吗,我想主动申请去。如果公司不同意,那我就辞职去外地吧。我应该学会独自面对一切了。”凌云已经为自己做好了打算。

    “那要不要告诉林正?”我想她应该会跟林正说一下的。

    “不必了,说了也没有意义”,她这次很果断。

    我们聊了一夜,我知道,她这次做了决定,是真的对林正死心了。没人能够拦得住她。

    第二天,凌云就马上开始准备离开南城的事情。她下班后,又看到林正去接她,她坐了林正的车,然后给我打电话,说他们过来接我, 让林正请我们吃饭。

    凌云让林正请我们在之前我和凌云常去的那家火锅店吃饭,我知道凌云是在默默地进行告别。吃饭的时候,凌云的态度一反往常地好,甚至帮林正倒酒,给他夹菜,说了一些暖心的话,然后我们碰杯,林正非常开心,觉得凌云的态度终于好转,他们的和好也有希望。对于凌云的这场告别,林正全然不知情。

    吃完饭以后,林正说他要去外地出差一段时间,拜托我照顾好凌云,说回来了一定好好地补偿凌云。凌云温柔地叮咛:“那你自己多保重。”这顿饭,林正吃得很尽兴,我却看到了凌云眼角的泪花。我知道,这是我们三个人最后的晚餐。

    林正去出差了。凌云迅速地准备着离开事宜。她和老板真诚交谈了一次,说了她的想法,说她想去新加坡的分公司,请求老板暂时替她保密,她不想让林正知道。老板觉得凌云很有工作潜力,再加上知道凌云和林正的感情纠葛,竟然爽快同意。不过老板说要先去广州培训一段时间,然后再去新加坡,而且凌云需要时间来办理出国手续。对于凌云来说,只要尽快离开南城,离开这个伤心之地,一切就OK。

    凌云要走了,而林正还出差未归,一切他还蒙在鼓里。凌云要按照公司安排,先去广州。在离开南城的前一天,我陪着她,在南城转了一圈。

    离开的那天,我去送她,前往机场的路上,她坐在出租车里哭了一路……

    林正回来后,知道凌云不辞而别,亦伤心了一场。然而,他没有去找凌云。一切都过去了,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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