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菲是带刺的，哥哥是柔和的。

［一］

2013年4月1日，张国荣十周年祭日。

我一早去地铁站，像往常一样乘车上班。耳机里，是哥哥的歌。我走到地铁站入口，天空飘来一粒蒲公英种子，我看着它停在我脚边。我几乎是第一时间“意识”到：这是哥哥给我的礼物。我弯身捡起，小心翼翼放在包包里。

那时我到北京刚好一年，却是我第一次见到蒲公英，我甚至没有在周边发现任何一株蒲公英。

到公司，我向每一个见到的同事讲：哥哥送了一粒蒲公英种子给我。我想你们应该能想象出他们依次向我翻白眼的样子。

午饭时，我看群星纪念哥哥十周年的演唱会视频。开场VCR的结尾，我看到大团的蒲公英！风吹起，种子四处飘散。而这其中有一粒，落在了我的脚边。我喊同事们来看，他们起了鸡皮疙瘩。

这粒种子，我带在身边，从北京到深圳，还要带到未来。

我想，哥哥什么都知道。

［二］

哥哥和父亲不熟，成名后，他努力想对母亲好，想要多一些母爱。可母亲连上厕所都要客气地问：“可以用一下你家的洗手间么？”

已经缺失的，这辈子都注定缺失。有时候我们努力争取，却终于还是乏力。

可是我又觉得，正是因为这样疏离的家庭关系，才给了哥哥“我就是我，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如此这般的自由。还有王菲，从小没有母亲在身边，后来对母亲反对进入娱乐圈的阻拦置之不理，这样坚定地不愿委屈自己的梦想，才有底气对无聊的记者说：“关你什么事儿！”

王菲是带刺的，哥哥是柔和的。

《我是歌手》第三季，韩红说：“过去有太多人对我说NO，为了减肥我不吃饭，我甚至想过整容。但最后我决定：有一天，我要让你们根本顾及不到我的样子，就被我的歌声吸引。”

李健说：“悦己才能悦人。”

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梦想成真、扬眉吐气的机会。更多的人，卑微地揣着自己的梦想，默默无闻。

［三］

曾经有一个年轻人烟瘾很大，一次在走廊里，哥哥拍拍他的肩说，还是少抽烟吧，对嗓子不好。年轻人感动之余真的减少了抽烟的次数。他是现在的香港天王巨星，在最初几年的演唱会上，场场翻唱哥哥的歌。他叫陈奕迅。

也同样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初到香港，一切都很陌生，张国荣让他随时可以寄住在自己家里，并将自己昂贵的衣服送给他。他叫王力宏。

曾经有一个孩子，参加新秀歌唱比赛后，被哥哥邀请吃饭，哥哥告诉他无论做人还是唱歌都要踏实，并帮助他找到了黄霑。那个孩子叫黎明。

15年前，哥哥拍了一段mv，特意将一个默默无闻的女孩拉到身边，增加出镜率。女孩儿叫林志玲。

一个小伙子和哥哥对了十几遍的戏，还是没成功，哥哥让他放松下来只当是彩排，却偷偷拍下了他最放松的瞬间 ，他叫赵文卓。

在香港的娱乐圈混很不容易，他也如此，刚出道时从不被人看好，哥哥却觉得他有潜力，于是动用自己的人脉向好导演推荐他。而他也没有辜负哥哥的希望，他是古天乐。

曾经有一个记者视哥哥为偶像，每天听着他的歌入睡，哥哥发现人才后便四处给他推荐音乐制作人，甚至将自己的歌送给他。记者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他叫古巨基。

一个导演实在没有资金了，哥哥主动去片场免费客串，提高影片的收入，赚足了票房，那个导演叫黄百鸣。

如果我们没有能力像哥哥那样帮助别人，是否可以善待有梦想的人。

有时候，自由，是带血的。

［四］

“辩证法没有崇拜”，凡事有因有果，不管辉煌或是落魄，都是一点点小事积累的结果。认清这一点，便知道其实并没有什么是不可思议。

我不喜欢那些自称很爱哥哥的人一条条列举爱他的原因。我自身也不愿意用任何具体的形容词去描述、定义、评价他。我不想他被贴上标签。人，本是多元而复杂的，再多词语也无法塑造出一个完整的张国荣。说是传奇，可传奇多宽泛。

如果非要追根溯源，我总觉得，我爱他是因为我懂得他。这样说听起来很大言不惭，可我觉得我能理解他的言行。世界没有绝对的对错，好或不好在每个人的眼里也不尽相同。所以，有人会不理解不接受一些形象和行为，我也有反感排斥的人和事。但哥哥，我理解他的一切。“一切”二字听着又多像溺爱。“理解他的一切所以爱他”，“爱他所以理解他的一切”。我自认为是理智地爱着哥哥，我听他的故事，拼图一样去拼凑他，从中得到能量和支持，鼓励自己在面对人生时做出更发自内心的选择。我从他那里汲取到力量，就好像他是我最亲近的人一样。

那些浩浩荡荡对哥哥的怀念，不只是因为他的歌，他的电影，还因为，他活着和死去后，一直汩汩流淌着的爱的能量。

从来没有这么清楚地知道，什么是永恒的存在。

春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