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学毕业后,我独自一人去外地工作。朋友们知道后,纷纷表示不舍,并带着惊叹的语气说,你真有勇气。
我只能苦笑地点点头,收拾行囊,准备出发。
出发的当晚,奶奶来到房间里,将行李箱的衣服一件又一件拿出来,亲自折叠整齐,又一件又一件地放回去。
我坐在床边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奶奶颤巍巍地弯腰帮我收拾行李,看着她坐在我的身旁,枯瘦的双手拉住我的手,紧紧握住,放在自己的胸前。
“一个人,要注意照顾自己,好好吃饭,不要想着减肥的事情,你一点也不胖。”
“如果想家里了,随时打电话回家,我和爷爷等你电话。工作认真点,我们就不给你打电话了,妨碍你工作。”
一句句话,像蚂蚁咬噬着心脏,又痒又痛,眼眶微微泛红,嗓子像吞下一颗圆滑的鹅卵石,一句“我不走了”,不上不下,说不出口。
只能俯下身,躺在奶奶的怀里,长发顺势飘下,挡住即将满溢而出的眼泪。
“如果过不习惯的话,你就……回来吧。”
我沉默地点点头。
出发以后,我躺在火车的硬卧上,凝望车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希望自己的人生也能倒退重来。
选择去远方,并不是好奇和向往,不过是没有退路只能前行。
2
看过《欢乐颂》的人,对樊胜美的角色绝对印象深刻。从拜金女到自立自强又仗义的樊姐,随着剧情的开展,步步被家人紧逼的樊胜美,让人心疼不已。
更令人难过的一个问题是,世界上有多少樊胜美?
我想说,世界上的樊胜美很多很多。
新闻上总是看到,女方相亲的时候,必须男方有车有房有存款。
许多人都在批评女方,说现在的女生现实,不愿意去和对方白手起家,只想坐享其成。
可是,为什么没有人想过,女方为什么想要房?
曾经的我写过一段很矫情的话,说:“不是想要房子,而是想要她和他的家。”
这句话,其实仅仅对了一半,她想要的只是一个家。
有多少女生有过一瞬间的想法,为什么长大后,自己反而无家可归,只能独自一人在城市中流浪?
3.
如今社会讲究男女平等,可是真正平等了吗?就拿房子来说吧,有儿有女的家庭,房子将来会是谁的?
有人可能说父母还在,想这种问题很不孝。换个问题,为什么家人会为了儿子买房掏尽家底,而女儿买房却会被骂狗血喷头?
很不幸,我并不是独生子女,更不幸的是,爸爸妈妈和弟弟常年在外地工作生活,我和爷爷奶奶在家乡生活,我和父母的感情仅仅是陌生人的感情。
这种不幸,带着苦涩和发霉的味道,流淌在血液中,经久不息。
所以,很早以前,我就明白,长大后的自己,会失去住了二十多年的家。
既然注定要失去,我选择逃避,去外地工作。心中的想法很简单,离家远点,也许后来失去的时候就不会太痛苦。
那时的我,却低估自己对情绪的把控能力,总觉得感情可以收放自如。
来到工作单位安排的宿舍,打开行李箱,收拾衣服的时候,我看到压在衣服里面的一叠钱,眼眶中滚动的眼泪终于掉落下来,一个人蹲坐在行李箱前,抱膝痛哭。
4.
办公室的对面是正在盖起来的小区,城市郊区,房价是每平方米两万块钱,而我一个月的工资是三千块钱,不吃不喝两年,可能只买得起卫生间,甚至装修卫生间的钱也没有。
每每想起的时候,就不自觉感到丧气,好像奋斗的目标太遥远,是挂在天空的星星,看得见摸不着。
远离家乡,独自一人拼搏,唯一的目的,不过是想要买套房。可是,我们正在骑着自行车追赶房价,而房价却是乘坐火箭,一路冲出大气层。
有时候,追着房价,辛苦工作,到了夜晚,情绪崩溃,大哭一场,给家里打电话,笑着对家人说一切都好,只是想他们了。第二天,又像打不死的小强,顽强地活下来。
甚至有时候想,如果自己是男生该有多好,即使压力再大,起码有个可以停靠的家。
买房,是一件很痛苦的事。然而,即使再痛苦,我也选择咬牙抗过去,脆弱和眼泪,也必须留在买到房子的时候,喜极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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