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一直梦想着来这所学校读书，为这个梦想，他等了五年。这儿是农场有名的一所中学，是许多小孩子心目中趋之若鹜的圣殿。现在他来了，可是男孩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上半年的一次升学考试决定了男孩今天所处的局面。男孩和班上的大多数同学被告知，根据考试成绩，他们还得念一个六年级，班上只有成绩优异的两名同学获准升入初中。国家实行教育改革，在小学阶段首次设立六年级，男孩和他的同学赶巧遇上了。
男孩想，说着好听，念六年级，其实不就是留级吗。他翻看了一下刚刚发下来的新书，发现里面的内容跟五年级别无二致。他呆在新的教室里，看上去病恹恹的，情绪有些低落。他个子矮小，身子还没有长开，显得有些单薄。他坐在教室的中间，他前后看了一下，新的班级大约有五十名同学，男孩女孩的比例大体相当，有一两位漂亮的女生，看上去有点鹤立鸡群的味道。这些又让他感觉新鲜，对新学期的生活又有了些许憧憬与期待。这些同学中有许多陌生的面孔，他们来自农场各个不同的乡村，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了一起。
不知谁喊了一声，班主任来了！窗外的铃声也骤然响起，躁动的教室一下安静下来。一位头戴一顶黄军帽，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上讲台，开始讲课。男子姓于，是新来的班主任，教语文。于老师首先讲了一些大道理，谈到教育改革以及国家首次在小学开设六年级的原因及意义。于老师的普通话有些蹩脚，口音里夹杂着浓重的方言，除了个别的字眼，大体也还能听懂的。这让男孩忽然不由自主地怀念起从前的班主任潘老师，潘老师讲的普通话与镇广播站里那位男广播员讲的普通话一样好听，倒不像眼前的这位于老师。于老师仍在侃侃而谈，他的肢体语言很丰富，为了配合他的讲话，他的手有时在空中挥舞几下，显示出讲话的铿锵有力。男孩打了个哈欠，他意识到从现在开始就要适应全新的学习生活了。
这是一所没有围墙的中学，一个空旷的大操场四周散乱地横亘着七八间房子。东西两侧红砖碧瓦的两三排房子是教室，北边的一侧房子是学校食堂和学生寝室所在；南边毗邻学校操场造型有些独特的房子是集体的仓库，中间隔着一条大道挨着的一排红房子是周边居民的居所。东西南三边都有通往学校的大道，连着附近的村庄，阡陌纵横，鸡犬声相闻。
男孩知道，他们的班级在这个学校里有些特别，这个班的学生是这所学校学生里年龄最小的，他们原本应该留在小学校园里，可是现在却来到了这里，这也算是一种幸运么？年龄小，他们对高年级的同学也只能仰视了。那种心理是他小时候崇拜身边的大孩子一样的心理。大孩子好啊，力气大，胆子也大，多历练，打起架来不吃亏，小男孩永远只是他们身后的跟屁虫。现在，在学校里他又看到了许多的大男孩，有一两个初一的大男孩，他甚至能准确喊出他们的名字来。他们的身体真好，高大而结实，黝黑的皮肤闪着健康的光泽。他们看上去就像小大人一样成熟。
男孩忽然感觉到了自卑，大男孩也只是高过自己一个年级，明年，明年自己也会长成他们那样的大高个吗？他在心里嘀咕，暗叹一口气，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一种无助的绝望瞬间笼罩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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