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着你了吗?”
说完,老人不等我回答,先自顾自的地笑了起来,笑得快要咳嗽了。
我在一旁观察对方的反应,他大概觉得我被他吓到后,想走还没走的样子很滑稽。“没有。”我心平气和地说,脸上配合着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老人恢复了平静,又上下打量起我,眯着眼睛点点头。
“深更半夜的,你这孩子到公园来干嘛?”
他的声调变得缓慢而悠扬,听着还挺亲切的。
“我也想问你呢?”我有些紧张地反问。
老人露出沉思状,随后摆摆手,说:“我呢,是个街头艺人。白天,在公园弹弹吉他唱唱歌,到了晚上,我可没其他地方住,你看,我只能睡在长椅上。”
按照他的说话内容来看,这并不是一件顺心的事,可是对方的语气却出乎意料的乐观。
“说说你吧。”老人又开腔了,对方这样子让我觉得他好像很久没与人聊天似的。
“我啊......我是睡不着觉出来走走。”见这老人长的蛮慈祥的,不像是坏人,我打算和他聊几句。
“你刚才说你是......”我继续追问。
“街头艺人。”老人快速地回答。
我重新评估起眼前的老人。的确,一身牛仔打扮,虽然在公园里似乎有些不伦不类,但长椅旁边倚靠着的吉他,还有他的实际处境,很符合一个流浪中的艺人的形象。
老人饶有趣味地继续打开话匣子,“睡不着觉......”他嘴里玩味着这句话,像是在回想自己的过去。“很久以前我也老是睡不着觉啊。”
“你说的很久以前也是在这里,长椅上?”我好奇地问。
他听我问起,似乎来了兴致。“一幢阁楼,里面......到处都是书。”他用手比划着,说话的语气也变得神秘起来。
“书?”
“是啊,很多很多。”
“那......这和你睡不着觉有什么关系呢?”
“就因为书都看完了,所有产生了许多疑问,然而又想不明白。不但睡不着觉,我还起了自杀的心思。”
我皱了皱眉,心想,眼前的老人不会脑袋有什么问题吧。
老人似乎没有察觉,他继续说道:“那时,来了个家伙,他彻底改变了我的最后的人生。”
我并不想继续听他唠叨那些家常,所以急忙打断了他。
“你有家人吗?”我试探性地问道,我觉得即便是流浪汉也应该有家人的。
老人闻言,抬头望向天空沉思起来,过了一小会儿才黯然地说道:“曾经我有个儿子,我还记得他的名字叫欧福里翁。”
我静静地听着。欧福里翁?大概是他给儿子起的英文名,我心想。
“他怎么没有跟你在一起呢?”我追问道。
“死了。”老人平静地回答道,“我的儿子一心想要飞上天空,可是......”他说到一半没在说下去。
飞向天空?飞行员?我不是很能理解老人的话。我觉得气氛有点尴尬,“老爷子,额,我该走了,不打扰你了。”
说完,我正要转身离去,眼睛却瞥到老人身旁的背包里有东西掉了出来,看形状像是......一把玩具左轮枪!
他表情淡然,伸手把它捡起,那东西在他手中即刻泛着轻微的白光。
我感觉对方像是玩起魔术,“那是什么?”
他抬抬手,“一个神奇的小玩意儿。”说完,他把左轮枪口朝上不断扣动着扳机。
原先公园光线甚微,但是一瞬间,在我和老人周围像是变戏法似的亮了起来,这亮度让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了。老人的身旁不知何时多出了五个大小不一的透明气泡,它们漂浮在半空中,每个透明气泡里似乎还包裹着什么,像是一幕幕播放的映像在内里转瞬即逝。
还没等我看清,周围的一切又都暗了下来。“刚才是魔术表演吗?”我充满好奇甚至有点兴奋的问道。老人点点头,“算是吧,喜欢吗?我把它送给你。”“什么?”我低语了一声,不知道是从我嘴里发出还是从我心里。在十几年的人生中,除了我父母还从来没有人送过我东西。现在,有个流浪汉大爷与我萍水相逢,竟然说要送我东西,而且,最关键的,那东西,我该叫它什么?一把神奇的左轮气泡枪吧。童年时光我与父亲一起玩气泡的回忆在脑中的角落里苏醒。我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气泡里好像有......”
“那只是气泡而已。”老人默默说道。
我呆呆站立在原地,希望老人能继续解释我的疑惑。
“也是不同的人生啊。”老人又自豪地感慨道。
“不同的人生?”我觉得老人在说胡话,心中猜想着他到底用了什么装置玩出这样的神奇魔术。“你看到的是我在另一个时空中的人生缩影,孩子。”说完,老人瞧了瞧手上的玩意儿,随后朝我扔了过来。我摊开双手把它稳稳接住。开始仔细打量感受手上的东西。这把纯白的左轮气泡枪很轻巧,外观做工非常精致。
在我触摸它时,倏然间发现枪身上还嵌有我根本看不懂的文字,我把气泡枪翻转,发现两边的文字是对称一致的,枪柄上的雕刻图案也是如此,一看就知道是天使,呈人形体态优美的站立着,其背上张开着漂亮的羽翼,这并不是一把普通的玩具枪,似是很贵重的东西。
我抬起头见老人已经起身,他静静地望着我。我忙开口道:“谢谢。”
“当你真正需要神奇气泡的时候,它们才会出现,里面会苏醒你可能会选择的五个不同的世界。”老人煞有介事地说道。我认真地听老人讲完,觉得对方大概是在和我开玩笑。我试着按压气泡枪,结果毫无反应。真正需要是指什么时候呢?我心里想着,但没开口问。“额,我想起有一个老朋友很久没见了,我得走了,再见了,孩子。”老人继续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我见他把金灿灿的吉他连同帆布背包背在身上,走路的速度并不快,但这背影有一瞬间让我联想到盲人。这老爷子眼睛不好吗?我见他渐渐走远,忙大声喊道:“老爷子,您怎么称呼?”老人停下脚步,缓缓转回身,微笑地开口道:“浮士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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