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学一年级曾遭受过排挤。
主要功臣是两位小女生——丹和平。丹是我家邻居,而平和我毫无关系,她仅仅是丹的跟屁虫。
小学一年级的我不知道一副什么样子。
总之现在的我脑海里唯一的印象就是:
一个人低头坐在座位上,默不作声地用卫生纸擦拭着嘴唇上因火气重长痘而泛出的脓。我穿着肥厚的黑衣服,黑衣服右边口袋里有个手都塞得进的洞,也许两个都有。留着蓬蓬的齐耳短发。
怎样排挤呢?大概就是丹不愿意和我一起玩游戏,如果我加入她就不参加,而平就在一旁连声附和。双手环胸,说什么她很脏之类的话。那时候一年级小学生玩都是成片成片玩在一起的。
他们选择了丹和平,而我无声退出。
伤心委屈?当时的情绪我记不大清,但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木纳的待在一旁,携着淡淡的疑惑。没有影视剧小说里那么夸张。
后来想想,大概那时候太小了,还不懂得该做什么反应。我的故事苍白又渺小,平淡得配不上‘排挤’一词。
没错,我之前一直都是这么想的。直到有一天,我想起丹说过的一句话。
“我爸爸说不要和你玩,要我跟阳玩。”阳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恍然大悟。
明明只是单纯的小孩子而已,哪懂什么‘看不起’‘教唆’‘痛苦’……讨厌一个人都不需要理由。丹、平是这样,我也是这样。如此单纯。
所以,是父母教的,家里人教的。
原来是这样。
疑惑斜挂在我的眉毛上,眉心微蹙而起的褶皱孕育着不甘与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要判一个鲜少谋面的小孩子的刑?!为什么和我见面时还能若无其事的打招呼?!!
这个问题跟了我一个初中,存在心尖。我无比懦弱,不敢直面质问。
后来上高一,语文老师在讲男女朋友见家长时说“所以一般想要知道这个孩子怎么样看看他的父母就行……”
我又一次恍然大悟。
丹的父母也是这样想的?难怪。
讲台下的我,嘴角咧到耳后,一不小心扯红了眼眶。
这类话在我面前显得如此傲慢。
丹的父母因为我的父母否认了我,丹因为她的父母否认了我的父母,因此也无知地否认我。平、玩游戏的其他小学同学们也是如此。
而我,因为这些否认,也不自知的否定了自己的整个人生。
不知何时起,在面对长辈时,我表面木纳,内心紧张;在面对同龄人时,内心无比冷漠,尽管表面与正常人无差;就连小孩子我都害怕。
我到底怕什么?我害怕一个小小的举动暴露出自己的家世,害怕看不起,害怕歧视,害怕无道理的冷眼……害怕被人否认。
因此,为了抵御更多的否认,我先早早的否定自己,这样自身的反馈度就会减半。
我不断逃避,只在同病相怜的人面前动动嘴。大多数其他人,在我眼里,愚蠢、无知、虚伪、傲慢。
现在,丹的妈妈和我交谈甚欢;我也和丹常常散步;平依旧和丹玩得好;我和阳许久未见,明明只有一条水沟的距离,她是比丹更邻居的邻居。她又高又瘦,而我又矮又胖。
我不责怪任何人,我不讨厌任何人。因为我无意也无能。
只是,我在童年的一场无声的谋杀中,被悄无声息地夺走了我不自知的珍重之物。只有我意识到。
有些东西,一抛弃就再也难以拾起。
希望枯萎在这场谋杀中的单纯如幼稚园的简笔画的小孩子能少一点。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