狰｜狰

章莪山常年大雪，草木凋零，却是百年间最富庶的地带之一。章莪山以盛产瑶碧石闻名，而瑶碧石，在其他地方却是千金难求的救命良药，恶疾缠身之人，只要服用足量的瑶碧石粉便可恢复健康。既是难求则未免有歹人觊觎，几百年前，垄断瑶碧石的瑶落皇室遭遇过几次有惊无险的暗杀，但都被一只叫狰的妖兽化解，那些参与暗杀的人，无一不身首异处。渐渐地，正当贸易成为人们和瑶落国打交道心照不宣的法则。而狰也落了个杀人如麻的恶名。

当刚刚承袭皇位的西屿终于看到恶名昭彰的狰时，惊得差点从那棵百年来花开不败的梨树上摔下来。

不远处的女子肤若凝脂，顾盼生辉，一袭红衣，竟似要在雪地中引起燎原大火。

“你既已为新皇，明日便可派人来取走这满山的瑶碧石了，一年一期。”狰记起她最近一次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大约七八十年前吧。立于风雪中的少年天子有着温厚的笑容，他说，寂寞山顶，我为狰去梨山求一株花开不败的梨树相伴吧。梨山之木，心诚方灵。

而如今物是人非，万物轮转，斯人已逝。狰绵长的生命却仍在日复一日的大雪里凝结着一颗颗瑶碧石。

狰前方的梨树枝轻颤几下后，树下便站了一位着白色锦裘的男子，男子右手拎着酒坛，恣意洒脱。

“相传狰兽人头鬼面，今日得见，竟是如斯美眷。”西屿豪饮几口缓步走来。

“狰比从前似乎清瘦了些，眼中的寂寥之色却有增无减。”

“你竟见过我？”

“未曾，只是父皇生前有一暗室，墙上挂有一女子画像，今日见你，方了然于心。”

“人妖终归殊途，他的选择是对的。”

“我今日来，是为了了却父皇生前的夙愿。父皇一直希望将寒冰珠交付与你，只是寒冰珠攸关国体，而你又是恶名在外的妖兽。父皇他，花费了很大的心血。”

狰眼中的寂寥更深了：“五百年前，我在章莪山中修行，不料走火入魔误害了当时瑶落皇室两位皇子性命，修仙之妖最是忌讳杀戮，为了赎罪，我以护命的寒冰珠为质向遥帝许诺，保瑶落国两百年富庶安康。只是转眼间两百年过去了，瑶落新帝利欲熏心不愿放弃不劳而获的富贵，不仅背信弃义将寒冰珠据为己有，还告诫后人不要信我的任何话。如此拖延了三百年，我体内的火毒自从没有了寒冰珠的压制，日日噬骨焚心，近百年来竟有引主嗜血的势头。而寒冰珠非拥有者自愿转让不得争抢，只怕再这么抗衡下去，我和你们人类只会两败俱伤。”

“章莪山富庶安康，却已五百年未见四季，人们一生都活在天寒地冻之中。今日我将寒冰珠物归原主，不知明年是否会有些许春暖花开。”

“定会春暖花开。”狰看着大雪中的簌簌飘落的花瓣，仿若当年。